常甯心思一转,道:“世上哪有徒儿跟师父赌气的?或许……程前辈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不好对娘娘说。”
这话有意思。
墨知遥转头看向常甯,见她笑得明朗而又真挚,可眼底的慧黠终究是难以掩藏,说不准是好心开解,还是故意挑拨。
“有件事你可能不知道。”墨知遥笑了起来,觉得还是得告诉她才好,“那日栖云城内,制住猿猴的,不是我,是他。”
常甯的笑意微微一僵,但很快便恢复了过来:“原来如此,晚辈这就去向程前辈道谢。”
“嗯。”墨知遥点点头,又将目光移向了程柯,叹着气自语,“就他这样,怎么好意思气我多管闲事的?”说罢,她转身回了船舱。
常甯静静站了一会儿,举步走向了程柯。
程柯察觉有人靠近,抬眸看了一眼。见是常甯,他也没言语,直接拿过她手里的汤药,沉默着饮下。
常甯看着他喝药,张口就道:“我下毒了。”
程柯冷不丁地呛了一口,再望向常甯时,满目都是恼怒。
常甯灿然一笑,道:“玩笑罢了。再怎么样也不能给恩人下毒呀。”
程柯听在耳中,却无甚反应,剩下的半碗汤药也没心情再喝。他将药碗塞回她手里,冷声道:“你有功夫跟我开玩笑,倒不如给自己开几副药吃。”
常甯依旧笑着:“玉英和月露可不便宜,我哪有福气吃?得是你这样被宠着的,才有这造化。”
程柯抿了抿唇,品过汤药的余味,低声问了一句:“和我师尊说了什么?”
常甯原以为他是不在意的,不想倒暗暗留了心思。她敛了戏谑,认真对他道:“提醒娘娘提防你呀。尘烬宗门下能是什么好人?”
程柯冷笑了一声:“你云外阁又好到哪里去?见风使舵的墙头草。这会儿‘娘娘’前‘娘娘’后的,等见了浮山圣母,还不知站哪一边呢。”
“……”常甯沉默了一会儿,道,“娘娘道行高深,已近不死不灭。我等不过蝼蚁,是友是敌,对娘娘而言都是无关痛痒。但蝼蚁尚且偷生,既关乎利害,见风使舵又何错之有?”
程柯听完她的话,神情里的敌意渐化作了怅然。
没错,以他师尊的修为,天下几人能匹敌?她从无惧怕和顾虑,更不在乎阴谋和
背叛。原也不用他担心、不必他保护(),从头到尾都是他杞人忧天≈hellip;≈hellip;
可若真是如此∷[((),她又为何会失去记忆?待见了浮山圣母,倘或真有什么恩怨,忘记前尘的她只怕疏于防范,到时又该如何应对?
心中又浮起焦躁,令他禁不住地惶恐。他眺向远处的海面,唯剩下一个心愿:
但愿永远都找不到浮山。
……
根本找不到浮山。
十余日后,众人都隐约起了这个念头。
外海无际,更空无一物。连日风平浪静,更磋磨着众人的意气。
墨知遥本就没什么耐性。她站在船头,神情冷肃,正寻思要不要直接翻一翻海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