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妤笙恍惚觉得自己清醒又不清醒,喉咙发干,两颊又开始发烫。
她垂首盯着路面上她们交融在一起的影子片刻,终于再抬头,涩然地说:“薄苏,其实这是你教我的。”
薄苏用蒙着水雾、蕴着星湖的眼眸注视着她。
姜妤笙说:“小时候来澎岛没多久后,有一次,我出门和邻居家的小朋友一起玩,后来没多久就哭着回来了,那时候,你在练琴,看到了,问我怎么了,我抽抽噎噎地说,我被欺负了,有人抢我糖果还骂我是没人要的拖油瓶,我不敢哭得太大声,怕你也觉得烦,你什么都没说,只皱了皱眉,就继续练琴了,我还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
“没想到到了傍晚饭点的时候,你突然就让我跟着你一起出门了。”
“我们一起去到了巷口,那些阿姨们惯常喜欢聚在一起端着饭碗一边吃饭一边聊天的地方。”
“好多人都在,那个欺负我的男生和他妈妈也在,我不知道你想做什么,害怕地直拉你的手,让你别过去,可你却非攥着我走到了他们的跟前。”
“你对着那个男生的妈妈说,阿姨,王捷欺负人了,我们要一个道歉。”
“那个阿姨和周围的人都懵了,看了看她儿子,又看了看我们。他儿子被惯得不行,活脱脱的一个小霸王,死不承认,他妈妈不知道是当着大家的面,下不了台,还是就是是非不分,非但不诚恳道歉,还护短说都是小孩子,开玩笑的,让我们不要当真。”
“周围人看我们是小孩,没把我们当一回事,也都一边倒地给她面子,帮忙打圆场,好像不懂事的是我们一样。”
“我那时候害怕极了,怕他们这些大人会找奶奶告状,到时候我们又要挨骂,一边掉眼泪一边要拉着你走,可你还是不肯走。”
“你挡在我的身前,问她,阿姨,那我能说王捷是没教养的野种吗?”
“那个阿姨当时就变了脸,破口大骂,你个臭丫头你说什么呢,嘴巴这么不干净。我吓得瑟瑟发抖,可你却一点都没畏惧,眼睛都不眨一下地
问,阿姨,我也是小孩子,开玩笑的呢,你怎么和我当真呢?把对方噎得半死。”()
我那时候第一次知道,原来人可以这样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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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需要畏畏缩缩,唯唯诺诺,也可以做大人眼里的好孩子的。
后来,薄苏还帮她赶走过仗着是薄家亲戚在薄家狐假虎威慢待她的保姆、要回过老师因为收了别的家长礼物准备徇私挤占走她的竞赛名额。
身体力行地告诉着她,“姜妤笙,属于你自己的尊严和利益,你要自己捍卫。”
“我一直记着的。”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也不惧。
不论她愿不愿意,她都必须承认,她的人生底色,有一大半是薄苏握着她的手,陪着她一起涂绘上的。
这么多年里,人生雾霭重重,薄苏不在她的视线里,却始终在她的航程上。
像浓雾里一盏的灯。
影影绰绰、朦朦胧胧,却也确确实实,散发过光亮。
薄苏怔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