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銮哭笑不得看着他小小的背影发呆,这么多年了他一直在逃避,逃避当时恃强凌弱的自己,逃避无法面对的家庭,更是在忏悔自己为何不开口的秘密。
是萧怜的出生,让他有了活下去的必要和责任,他已经做好了带着儿子不婚的准备。
萧銮正躺在床上毫无睡意,突然出现的人扰乱了他已平静多年的心。
和她做同桌的几年,也是自己学生时代唯一开心的事。
少年总会寄初恋的希望于捉弄她的发尾,涂改她的作业,藏起她的文具,和严肃目光下的一次次回眸对视。
尽管十二年过去了,但初见时漏掉的心跳节拍再次为同一个人猛烈跳动起来。
他家随处可见透明罐子的燕麦棒,秦睿刚进门就注意到了,好像在提醒着他不要忘记那一天。
那是一个新年,萧銮以她班长的资格威胁自己带他回家凑热闹。
她带了,父亲很不开心所以一整天都没有回来去了荆阿姨的住处,那种家徒四壁萧銮怕是在此之前都没见过。
家里的壁纸是她的奖状,装饰品是她在各大赛事上拿到的奖杯和奖牌。
秦睿也侧躺在床上闭着眼,自幼缺少父爱母爱的她第一次被人关注是因为自己是个书呆子,所以她成了萧銮的作业写手。
他有意无意多给自己几倍的报酬,靠着这些钱和奖学金她才堪堪能上学,但后来才知道钱是萧銮收来的保护费,她红着眼说以后都不帮他写也不要钱了。写是不写了,但钱没少,是他倒卖证件赚的。
父亲入赘后,荆阿姨的第一句话就是不喜欢她,更不希望自己的钱有一分花在她身上。
惨到差点下海。
新年那天,她为他做了速冻饺子,夹生的还煮烂掉了,萧銮吃完了只说有点咸而已。
临走时他问要不要在一起,然后考鼎石一起出国看更大的天地延展。
她说不用了,送了他家里仅有的零食——燕麦棒。
正回想间,突兀的敲门声响起,秦睿磨磨蹭蹭的走来打开门,门外正是大半夜还穿着一身黑色西装的萧銮。
和他学生时代的风格差了很多,张狂叛逆的他穿着象征成功和沉稳的西服。
“如果再给你机会,你会怎么回答。”他一手搭在门框上,低着头问。
“不用了,现在不都过得很好。”她知道萧銮问什么,只是没有那么多如果。
“那我下次继续问。”他抬起头笑着,一直藏在身后的左手伸出。
带来了花香,是一束茉莉。
“当年的事,我……是我的错,我只是……我只是不知道怎么引起你的注意,你太耀眼,身边星星好像很多。所以很抱歉,在你美好的时期,留下一个坏印象。”
“如你所见,现在的我看似成功。只是能不能告诉我,你脸上的伤是怎么回事。还有你,为什么——”萧銮扫过她身上一眼,暗示的意味深长。
“穿着睡衣,出现在这里。我们相识多年尽管断过联系,但凭借以前的情分,这些还是可以告诉我的吧。你不愿意说那就当我没问。”
秦睿没反应,靠在门前发着呆。
“为什么沉默,我去了北京后联系过你,只是你那个卡号已经注销,电话也是一个陌生人接听。南山我去了很多次,都没有碰到你。但我在荣誉墙上看到了,在哪都发光的你。后来——”他换了个姿势靠在墙上,低头看着茉莉上的水滴,“我就来了美国,又知晓一些很糟糕的事情,做了很多糟糕的事,赚了很多昧良心的钱。”
萧銮吸了吸鼻子,声音控制不住的哽咽起来,卸下一切伪装。竟双腿一软跪在她身前,茉莉掉落,花瓣伴随着水滴砸在地毯上。
“秦睿,我错了。那叁年,我对你不只是坏心思,不止啊……”他的泪溢出,在廊灯的照耀下明晃晃的盛在眼眶里,空气中也飘来了燕麦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