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风吹过?窗柩,暮霭仿佛从山崤溢入屋内,室内只能听到树叶的沙沙声。韩颉等了等,不慌不忙地说:“放心,这次科举是临时加的,不会挤占真正的读书人名额。谢济川、苏行止也有。”
明华章慢慢伸手,接过?纸条,但?并不看,随手夹在指间。韩颉瞧着明华章的表情,笑道?:“怎么,不服气?”
明华章冷淡反问:“上面帮我作弊,我应该感到很荣幸吗?”
韩颉摇头,淡淡笑了笑:“我知道?以你的骄傲接受不了,但?你要明白,什么才是最重要的。你究竟要做一个圣人一样干净的正人君子,还是做一个不问手段,但?无愧于心的政客?”
明华章道?:“这两者并不矛盾。”
“这就是你入仕要学的第?一课。”韩颉说,“既不舍君子手段又想要称心如?意的结果,这些人不是进了坟墓就是进了佞臣传。要结果还是要过?程,你总得?选一个。”
明华章一直到走出小楼,眼中温度还是冷的。他一路走得?很快,步风像和什么人生?气一样。到转角时,本来追风流星的步子顿了下,明华章莫名停下,看向另外一个方向。
那是一座小院,屋里亮着灯。山像沉默的巨兽,黑黢黢压迫下来,那团橘黄色的光在夜幕中小的微不足道?,却摇摇晃晃,不依不挠,顽强地亮着。
明华章鬼使神差转了方向,朝小院走去。
明华裳正在屋里和自?己做斗争,再不写作业就真的来不及了。她正努力说服自?己的手,突然外面传来轻响,明华裳吓了一跳,猛地站起来。
一个颀长的身影穿越黑暗走了进来,灯光先照亮他的衣摆,随后是瓷白的手,最后才是脸。他隔着窗户看到明华裳,朝身后指了指:“先前怎么和我说的,还不锁门?”
明华裳扑棱眼睛,愣住了。这……兄长大半夜突袭她房间,就是为了检查她锁门没有?
万一她锁了呢?
明华裳赶紧去开门,小声道?:“天色还早,急什么。二兄,你怎么来了?”
“来检查你疏论写了没。”
明华章说完,看到骤然沉默的明华裳,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的脸色冷峻下来:“还没写完?”
明华裳微笑:“差一点。”
是还没写。
明华章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他盯着明华裳,明华裳乖巧地递来茶水。明华章不接,冷冷道?:“这就去拿笔,我看着你写。”
明华裳也没想到困扰她许久的拖延问题竟然是这样解决的。她一边铺纸,一边问:“二兄,你刚从韩将军那里回来吗?”
明华章想到韩颉实在没好心情,含糊地应了一声。明华裳润了润笔,在纸上落墨:“他惹你生?气了吗?”
明华章怔了下,反问:“你怎么会这样想?”
“因为你看起来不太?高兴。”明华裳说,“你明智又明理,除了他,还有谁能让你不快?”
明华章沉默了片刻,说:“裳裳,你说的是你想象中的兄长,我远没有那样好。”
“我和你在一座府邸待了十六年,如?今又在山沟沟里抬头不见?低头见?,你是什么人,我怎么会不知道?呢?”明华裳说,“我不会看错人。肯定是韩颉不干人事,我兄长绝不会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