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你说你遇见了黑衣人,那你且说说看,你都见到了什么。”
若不是刚刚见过他凶狠的模样,加上他这张欺骗性无比的俊美面庞,段辰怕是会再相信,凌景逸是个温和儒雅的少爷。
从鬼门关走了一趟回来的段辰,每一次吞咽,喉咙都生疼得厉害,好半天也没能吐出一句话来。
凌景逸这次格外耐心,转身往不远处的凉亭走去。
风吹起青衫片片衣角,当真是风雅俊秀,修长的手指端起茶壶,慢悠悠地往琉璃玉杯中满上了一盏,对着段辰说到。
“没事,你慢慢说,再好好想想。”
声音不大不小,轻缓柔和,落入段辰耳中的时候,只觉得遍体生寒。
段辰虽然有时迟钝,但是孤身一人成长十七年,也懂得话中之音,行中之意。
今日不过是凌景逸告诉他,在这里,凌景逸说有那就是有,说没有就绝不可能有。
想来红痕也是被凌景逸顺手抹去了。
段辰用发哑的声音,磕磕绊绊地说道:“可能是我昨晚做梦,竟把梦当做了现实”
“只是可能吗—”
凌景逸故意压低语气,拉长尾音。
说完举起茶杯一饮而尽。他打量着手中空了的茶盏,茶水绵密,刚入口时顺柔清甜,而后略带甘涩,最后才让人感受到剧烈的苦辛味。
是他一直喜欢的味道,先是用润甜吸引注意,最后慢慢显现其中苦味,等到反应过来时,早已下肚,逃无可逃。
“没有,是段辰昨夜眼花,记错了。”段辰快速但略带不甘地答道。
看着段辰低垂的脑袋,凌景逸顿时觉得气顺了。
即使是个错漏百出的答案,但他十分满意,故作姿态地举起茶盏。
“满头大汗的,来喝一点,楠岭新到的翠晴茶。”
段辰木楞在原地,上前不是,退后也不是。
凌景逸微不可闻地笑了一下,并没有勉强,徐缓离去时,丢下一句话。
“既然乐依都被你气走了,那就来我屋学规矩吧。”
远远的,乐依不知从何处出现,在凌景逸身后相隔三尺处跟着,有些不解地开口问道:
“少爷他昨晚已经看到了,就这样放过他,怕是会节外生枝。”
凌景逸:“此事我心里自有知晓,你去趟黎洲帮我见个人”
“是。”说完,便又消失不见。
围墙外,桃夭园里漫出开得繁茂的桃花,淡粉散落满地。
凌景逸抬头望去,手指间被泪水滚湿的触感还在,临近死亡时,段辰眼角不自觉渗出点点晶莹。
有那么一瞬间,他是想扭断这脆弱的脖子,直到发烫滴落,沾湿指节。
乍然,记忆中的雨夜,五六岁男孩哑声呼救的样子与眼前人重叠,他才陡地松开桎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