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三个弟弟,父亲在我十岁那年病逝,为了给父亲治病,家里几十亩地都卖了,结果人财两失。
他去世后我辍学给地主放牛,母亲给地主家割草,三个弟弟还很年幼,地主不要他们。
我们母子俩吃的问题解决了,每年每个人有一块银元,可以买一百斤粮食。
两百斤粮食养三个弟弟是不够的,但也没办法,我和母亲只能省下自己的口粮拿回家给弟弟。
两年后,二弟满八岁在地主家干活,这种境况才稍稍好一点。
我十八岁时去西藏淘金,一去就是五年,淘金也是看运气,前四年我没赚到什么钱。
第五年,运气好挖到一块狗头金,得到一百五十块银元。
农民没有地就像是无根的浮萍,出来几年我想家了,想回老家买地,让母亲和弟弟们不用在地主家受气。
只是我还没走出藏区,银元就被一伙人抢了,抢了钱还砸断我两根手指。
抢钱的正是东家的儿子。
我一路讨饭回到老家,没赚到钱母亲不但没怪我,还给我做了一顿丰盛晚饭。
我受宠若惊,决定再次入藏,这次一定要赚到钱,让母亲颐养天年。
刚端起碗,国军来抓壮丁,弟弟们都不在家,我一个人被抓走。
我当时既觉得遗憾不能见弟弟们最后一面,也庆幸他们不在家。
后来一起被抓走的同村的人告诉我,母亲知道国军要来抓壮丁,几天前就让弟弟们躲到山里,他也去躲了两天,抱着侥幸心理回家才被抓。”
盛嘉宁看着他染了血的军官证和勋章,安静倾听。
蔡光复沉默了片刻后说道:“至今我还记得母亲见到我时的笑脸,以及她说的每一个字。
她说乱世造英雄,我当时不懂她话里的意思,后来才明白,她是故意让我被抓走。
大概是想着我有出息就能光耀蔡家门楣。
就算我死了,她还有三个儿子为她养老送终。
她实话实说我会听从她的意见投军,但被最亲的人欺骗,我很心寒。
我不怪她,但母子情份也断了,后来我两次路过老家都没回去看她,只托人带了一百个大洋给她,还她生养之恩。
部队八年,我吃了数不清的苦,受了无数次伤,也被最信任的人背叛。
败退香江,被敬重的老领导推出去挡枪子。
无数次死里逃生,奇迹般的活下来了,我不想死。
因此,我被龅牙辉追杀的时候,不顾你们是否会被龅牙辉绑架,故意撞到您的车上,没想到您却不计前嫌帮我。
我说这些并不是要您原谅我,如果您觉得我不可信,我现在就走,这五百块是还您替我垫付的医药费。”
这些话压在心底无人倾诉,总是让他难以释怀。
面对对他施以善意的盛嘉宁,自然而然的说了出来,说出心底的秘密整个人都轻松了。
盛嘉宁对他的遭遇不置评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