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星熠目光游移:“说不定我当时就是太难受了,所以不自觉地有点儿迁怒王恋歌?”
梁沐把曲星熠的脑袋从枕头里薅出来,不解地看着他:“你在说什么呢?你怎么可能单纯因为迁怒别人就表现出那种程度的恶意?”
曲星熠有点儿感动于梁沐对他人品的认可了。
梁沐继续道:“虽然你这个人很爱发脾气,也常常不讲道理,经常把周围的人气个倒仰却没有半点觉察……”
曲星熠越听越不对劲,猛地从床上坐起身:“怎么突然变成对我的审判大会了?你说,你是不是早就成天背地里腹诽我?你不会还跟林朗他们拉了个群,每天在群里吐槽我,群名就叫‘曲星熠受害者协会’吧?”
梁沐眨了下眼睛:“你怎么知道有这个群?”
“什么?还真有?”曲星熠瞪圆了眼睛,“不行,我要扣他们工资,今年的奖金通通泡汤!”
“还有你!”曲星熠十分不满,“他们就算了,你身为我的朋友怎么能跟他们混在一块攻击我?一直以来,到底是我气你还是你气我,你心里没数吗?”
他咬牙切齿,恨恨瞪了梁沐片刻,身子一转只把后脑勺留给梁沐,不说话了。
“你怎么还真信了?”梁沐重新坐回病床上,戳了下曲星熠绷紧的脊背,“林朗是不可能做出这么不专业的事的。其他人就算有群也不可能告诉我啊。”
曲星熠“哼”了一声,转过半张冷淡的侧脸,敏锐深邃的眼睛不满地瞟过来,天生微微上扬的嘴唇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
“某些人可能打小上课的时候就没认真听过讲吧,狼来了的故事估计也是闻所未闻,自然不会明白老是扯谎逗人玩是会有报应的。你的话是真是假我哪里有能耐做出判断呢?”
“你就是仗着我对你感情深厚又天真可欺才成日里欺负我。我警告你,再这么下去咱俩的友情早晚被你透支完,到时你就要失去我这个完美的朋友了!”
梁沐立即举手投降:“我错了,是我辜负了天下第一好的曲星熠的友情。”
虽是这么说,他的语气却没什么波澜,单纯是在配合曲星熠。
曲星熠下巴微抬,眉眼压低,只静静地打量着梁沐不说话。那副矜持又冷傲的姿态可谓拿足了腔调。
这副表情和气场除了天生的性格特质外,可是经过无数广告拍摄和杂志硬照充分检验磨练出的最完美无缺的范本。
曲星熠对自己当前每一寸肌肉的线条和走向可谓了然于心,甚至充分考虑到了目前病房里的光线。这种无时无刻都保持着的巨星素养,又或是自恋,实在令人惊叹。
梁沐洞若观火,一眼就看穿了曲星熠的装模作样,深知曲星熠早就把那些虚浮的恼火抛到了九霄云外,大半心神估计都落在了怎么完美无瑕、风姿逼人地装腔作势上了。
“其实我的重点在后半句,主要是为了夸奖你的美好品质的。这叫先抑后扬。”
曲星熠耳朵微动,屈尊降贵地转过身来。
梁沐便继续说回正事:“我从没见你真的恨过哪个人,你虽然脾气不好,但从未对他人真正心怀恶意过。该说是刀子嘴豆腐心呢,还是别人无法真的伤害到你,你也不会把他人放在眼里?无论如何,能让你流露出那种程度的恶意,很难让我不去想在你失踪这段时间,你身上遭遇了什么。”
“你的意思是说,王恋歌其实对我做了足以让我仇恨他的事?”
曲星熠对这种猜测感到不快,那些充斥着温馨与愉悦的画面还在他脑海里闪动,令他无法将任何丑恶与王恋歌联系在一起。那份满溢的情感在叫嚣着驳斥,可理智上他又觉得梁沐说的不无道理。
梁沐观察着他,见他虽有抵触但还是能听进话去,便继续说道:“在没见到王恋歌之前,你一听我提起有这么个人便表现得有些烦躁,他出现后你的情绪波动明显超出了正常的范围,甚至表现出了不理智的冲动,再之后,即你突然恢复部分记忆之前,你对他的排斥和恶意猛地拔高到前所未有的程度。”
“我想,这些异样的情绪说不定正是你潜意识里自我保护的本能在警告你远离危险。”
不满的情绪在曲星熠心里掀起惊涛骇浪。有一个声音在告诉他梁沐说的都是假的,都是恶意的揣测,王恋歌怎么可能是个坏人,怎么可能伤害他。他应该暴跳如雷地为王恋歌辩护,应该怒气冲冲地让梁沐离开。
真是要疯了。他怎么可能为了别人质疑斥责梁沐?
梁沐或许对王恋歌有些误解——不,什么误解,明明是有理有据,梁沐从不是无的放矢的人——可难道王恋歌就是坏人了吗?我已经把他赶走了,这已经够残忍的了,不应该再纵容别人对他的恶意揣测,即使是梁沐也不行——不对,梁沐怎么就不行了,而且梁沐绝不会恶意揣测别人,我怎么会有这么可怕的想法!
曲星熠额角青筋抽动,内心矛盾的想法和感情激烈地对抗,须臾间,他额头就渗出一层冷汗。
他抬起头,不知什么时候,眼睛里已凝着一团凶戾疯狂的火焰。梁沐担心地看着他:“又头疼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