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头上,有齐军将士将之前入城被擒的郑译等人推搡上来,指着他们向城下已经阵势大乱的魏军将士们大声吼叫道:“羌贼贼胆猖獗,屡屡来犯我国,当真死不足惜!今我主公南安大王巧用妙计,诱尔等入此死地,速速弃械投降,否则皆如此类!”
说罢,城头上便手起刀落,郑译等数十人皆被在城头处斩,那喷涌的血水直从城头上浇落下来。
“东贼该死!”
城下魏军将士们本已有些惊慌失措,可当看到这一幕后,无不目眦尽裂,口中发出怒极的咆哮声,也不再讲究阵势的配合,直向城外各处涌出的伏兵杀去。
齐军固然先用计谋哄骗魏军进入陷阱,占据了极大的优势,但是随着魏军将士们的血性与怒火被激发出来之后,所迸发出来的战斗力也尤为惊人,有几处包围圈因为比较薄弱,竟然被魏军将士给撕裂开来。
但是由于缺乏一个统一有效的指挥,魏军并没有趁机突围转移、返回城东的营地,而是留下来继续与齐军伏兵缠斗厮杀,以期能够救出更多陷入苦战的袍泽。
夜幕中突然响起了急促的奔马声,战阵中交战游走、已经收聚起一部分将士的元景安脸色骤然一变,连忙大声呼喊道:“不要恋战、不要恋战,速速脱战,返回大营!”
此时正值将要破晓的黎明时分,一旦被敌骑冲入本就混乱的战阵当中,那么这些将士可能都要被留在这里。元景安自知眼下并非发泄愤怒仇恨的时候,还是赶紧脱离危险处境才最重要。
“不要走脱了贼众,杀光这些羌贼、一个不留!”
南安王高思好率领着骑兵部伍从别处城门绕出,然后加入此间的战斗,他手中挥舞着长大的马槊,口中发出凶狠的嚎叫。
此时定州城东面的大营也受到了齐军的冲击,由于元景安自觉得很快便能入城,因此这大营扎设的本来也并不怎么牢固,而且营中多数都是河北各方豪强部曲,并非训练有素的精锐军众,骤然遭受袭击,混乱很快就蔓延开来。
经过一番奋战厮杀之后,元景安才率部杀出敌人的包围,并与留守营中前来接应的几百军众于定州城南汇合,两处军众汇合起来只有不足千人,至于营地中那些河北乡曲们早已经被冲击溃散、难以约束集结。
“速速上马,撤离战场,汇合后师之后再来报仇!”
元景安见到将士们一脸疲惫,且不乏伤员,而敌骑却又向此威逼而来,于是便又下令道,趁着那些惊逃河北乡曲们还在分散敌军的注意力,准备先行撤离战场。
由于营地遭袭,战马惊逃,于是许多将士便也只能双人一马,尽快脱离战场再作别计。由于定州城南数千河北乡曲惊逃各处,加上定州城内守军兵力也并不充足,并没有及时构建合围,还是让这一支千余人马冲出了战场,向南面进行转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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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他们这里还没有逃远,旷野中便又出现了一支齐军精骑,一直等待在此拦截魏军退路的高长恭率部冲出,直向这一支魏军败师冲杀而来,不乏魏军将士看到这一幕后,口中发出一声悲呼。
“尚可一战者速速下马,河湾列阵,伤员继续南逃!归告主上,元景安大意轻敌,致有此败,有辱军威,唯死战谢罪!”
元景安眼见难以撤离,当即便翻身下马,与之同乘一骑的乃是虽然突围出城却身负重伤的崔弘度。
崔弘度趴在马背上,探手想要抓住元景安,却被元景安一把将他的手拍开,旋即便笑骂道:“壮烈儿郎,勿为此态!某旧年出入关西,昧于忠义,后自九曲城为主上所执,屈节求生,深蒙主上信重、多加重用,可恨福泽浅薄,未能追从主上兴创盛世。大功垂成,岂可再折节为反复丑态?今日死战于此,尔徒归后,需谨记来日为我等死士报仇!”
崔弘度闻言后目泛血泪,也不再多说什么,勉强握起拳头重重的捶了捶自己额头,然后便又紧紧抱着马颈。元景安用刀背狠狠抽打在马臀上,驱其飞奔而走,旋即转过身来,张弓射向急速奔近的高长恭一行。
高长恭本来就勇猛善战,又得到段韶悉心培养,此时率领一队精骑以逸待劳,围杀这些败逃至此的魏军军众自然不在话下,很快便将留在当场的魏军军士给冲杀的七零八落。
但是由于元景安与其身边亲兵们奋力射击之下,齐军当中也出现了一些伤亡,这自然让高长恭愤怒不已,几番挺槊向元景安刺杀过去。
元景安同样也不是弱者,早年高欢霸府勇将云集,他尚且都能脱颖而出,担任亲信都督,此时心存死志,更是将精妙的射艺发挥到了极点,几番阻退高长恭,同时还不误射杀其余齐军骑士。
当他一箭射出,再向腰后胡禄一摸却摸了个空,神情顿时一滞,而此时高长恭复又持槊杀来,元景安便将手中配弓一丢,口中大笑道:“来罢,助尔竖子成名。可惜,英名难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