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太子圈禁在咸安宫中,他领着家眷们住到了离京城不远却不能随意回来的郑各庄‘王府’。
太子生病,临终,他都不知道。
或者知道,那又能怎么样呢?
他的亲生父亲病重了,要死了,他不能服侍在跟前,为了保全废太子二阿哥的血脉,他被远远的圈禁起来,而太子至死没有见到他最后一面。
咸安宫的门一关上,父子俩从此生人远离,阴阳相隔。
这是弘晳终身的遗憾和愤恨。
他不能去想,一想就会失去理智,会冷酷到失控。
“你来了。坐。”太子一脸病容,还似从前那般温雅微笑,唤弘晳坐在他床边说话。
“阿玛。”在至亲的父亲面前,弘晳没有忍耐,他一声呼唤出口,眼泪就滑落下来,哭不出声,但泪如雨下。
太子伸手慢慢给他擦眼泪:“多大的人了。怎么还哭呢?孤没事。”
弘晳忍下泪意:“你吐血了。还晕倒了。快马叫我回来,还骗我。”
太子轻轻笑起来:“先前瞧你老成稳重,现在这样看你,倒是像你这个年纪的行事了。”
“吓着你了,是孤的不是。可若不这样做,孤也没有办法。”
弘晳定定看着太子:“阿玛此番,有隐情?”
太子的病,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了。便是病重,却也不至于此。
太子说:“没有隐情。但也确实,有缘由的。”
太子的病,原本是需要好好休养的。搬出毓庆宫,搬到宫外的太子府去,确实是有助于太子病情的恢复和身体的调养。
但这是需要静养的,就是慢慢的养神,什么都不要做,什么都不要操心,这身体就会好起来。
可康熙一心要用太子,太子也一心想要为儿子撑腰,免得儿子太过辛苦。
这一面操劳一面调养,倒也维持着一种微妙的身体上的平衡。
但还是不利于身体的恢复。太子看着好好的,但因为康熙拿他当个好人似的用,这肯定是很伤身体的。
这回出去办差,太子听见京中传闻,就觉得事情不妥。
他的身体也确实是坚持不下去了。他深怕操劳一场,用到不能再用的时候,什么都没给儿子挣来不说,反而叫皇上丢弃了,结果还是一场空。
太子慢慢说:“孤想歇一歇。能歇多久不知道,能不能活下去,许有一线生机。但这时候孤这一病,能为你带来转机。”
“拖上数年再死,对皇上的冲击太小了。皇上不会内疚自责,不会觉得对不住你。他们怕你成了气候,那孤就非要让你成个气候。”
“叫你来说这些,是叫你不必害怕,孤要做什么,你也不用管。你只管做你自个儿的事。孤要是做得好,兴许还能陪你许多年。若做不好……孤还是,想做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