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它盯着那片好像要散在月光下的莹白幽光,出声问:【你想要什么?】
她决意要为它奉上这具身躯,好似一种神秘古老的祭祀,信徒摆上了贡品,总该对神明有所求。
意识恍惚溃散,已经在濒死边缘的女人沙哑地答,“想要,不一样的我。”
是能够在学业、在工作,超然于旁人,才华能力出众到能够被众人瞩目,既有天赋又肯努力,最终走上顶峰的她。
是不用终其一生都被出生所困,不被那糟糕的血脉相连所扰,能够选择好的家人、好的家庭,幸福生活的她。
是想要乐观的时候就乐观,想要高冷的时候就高冷,不会在意外人眼光,也不会被别人的想法困扰,想怎么活就怎么活的她。
她可以是长袖善舞的社交达人,也可以是孤高清冷的天才医生。倘若她才高八斗,她就要当无法被
()孤僻性格困囿的、总会名震医学界的人才;倘若这些事业终要与人打交道,那她也要当手腕了得、洞察人情的高手。
她有太多太多的,关于自己人生不一样的梦。
可她这腐朽的灵魂,已经带上难以磨灭的出生印记,就像那句话,不幸的童年,要用一生去治愈。
可是用她的模样活下去的怪物,却不必带上这诅咒——
“十年。”
她又喃喃道,“十年……”
后面的话,她已经没有力气说了,只有眼睫即将阖上的,细碎的光,带着希冀看向那只巨大的章鱼怪物。
在她的心脏声越来越无力,衰弱下去的前一秒,阖上的眼皮与黑暗,将她一同吞噬。
于是怪物终于懂得了她未说完的话。
这场交易以十年为期。
它去替她活十年,如果十年之后,它仍然觉得这岸上如海底一般无趣,到时候,它可以再度思考前路是否要如今日的她,是否还要回到这片等待一切终结的滩涂。
她的名姓、记忆、过往,都呈现它的主脑中。
直到它慢慢地翻完,想要跟她说,根据人类社会的规则,她们刚才的约定似乎也并不具备效力。
可惜,它没有反悔的余地了。
好在,它也不打算反悔。
……
海滩上的浪越来越大,迟迟在陆地边缘徘徊的这场台风,像是具备选择困难症,在南海徘徊了半天,也没有选出自己最喜欢的登陆地点。
于是又猛地一个掉头,沿着海岸线往北,想要找到更喜欢登陆的方向。
而它携带的云团气旋上,那团庞大的水汽不堪重负,朝着这座城倾盆覆下。
噼里啪啦的暴雨,将电视上的暴雨信号从黄变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