诚如赵三思所料,随着后宫不利于顾夕照的流言越传越烈,朝堂上终于有人坐不住了。
初十那日的早朝,专爱出风头的那位太常寺卿周大人无事上奏后,又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把顾夕照的事提了上来。
“皇上,微臣听闻,关于毓太妃推倒顾夫人,致其滑胎一事还另有隐情……”
“哦?”赵三思等的就是这个机会,也终于明白了要留些没事就爱触帝王霉头的朝臣在朝堂上的用意,难得看人顺眼了一次,“有何隐情,周大人不妨直言?”
周大人暗自打量着赵三思的神色,犹豫了片刻才小心翼翼地开了口,“听说毓太妃会推顾夫人并不是有意的,而是……事出有因……”
自打那日以死相逼不成,反被赵三思将了一军之后,这位周大人虽改不了喜欢出风头的毛病,但说话的语态比从前就要谨小慎微多了,不会像以往那样连珠炮似地往外吐了。
“周大人可没有从前说话利索了,怎么也同大伙卖起关子来了?”赵三思神色依旧不变,只是身子微微往身后的龙椅上靠了靠。
“微臣不敢。”周大人赶紧低下头去,往前后左右都瞧了瞧,可惜这些老狐狸一个个都只顾竖起耳朵凑热闹,无人给他接话,他恨恨地把视线从一副事不关己的楚文殊身上收回来,无声骂了一句,又只好回话,“只是因为微臣没有亲眼见证,道听途说一番,也不敢妄言。”
赵三思嘴角微扬,轻呵了一声,“既然起了个头,周大人只管直言,不然今日众爱卿怕都无心正事,只顾好奇周大人这‘道听途说’了。”
道听途说四个字,赵三思咬的极重。
周大人心头一颤,有些暗恼自己多嘴了,但眼下这进退维谷的境地,他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据传楚家三小姐才色双全,很讨皇上欢心,除夕晚宴上,更是凭着一副好嗓子说书说得惟妙惟肖,得了皇上的夸,结果顾夫人生了不喜……对三小姐动用私刑,这毓太妃救妹心切才……”
这番流言,赵三思已经听了好几十个版本的了,这周大人还算聪明,捡的是最含蓄的版本说的。即便如此,赵三思忍了又忍,才没让自己当场翻脸,只是面色稍稍沉了沉,越来越让人难以捉摸的桃花眼在下面的朝臣面上扫过,“众爱卿可也听闻了此事?”
朝臣面面相觑,许久都无人搭腔,最终还是站在为首的蔡隽出列,躬身道:“臣对此事,也有所耳闻。”
蔡隽早就意识到这次流言有蹊跷了,小皇帝虽然没有明着同他说过她的打算,但依他对小皇帝“护妻心切”的了解,小皇帝不可能对这些流言放任自流的,再加上他今日对小皇帝面色的观察——啧,平日一听这位周大人的声音就皱眉的小皇帝今日倒是一副好整以暇的模样。
可见,小皇帝就是在等着有人拿此事做文章。
蔡隽一出列,立马又有一群人跟着附和起来。
都是墙头草。
赵三思在心里冷哼了一声,面上仍旧断得不动声色,“那丞相可是听闻旁人是如何说的?”
蔡隽抬眸与她对视一眼,赵三思下巴点了点,“丞相只管如实说。”
蔡隽看着她黑黢黢的眼珠,莫名懂了她的意思,“臣听说的与周大人听说的大同小异,没有太大区别,只是话语更难听了一些,说顾夫人是怕三小姐分了皇上的宠爱,想毒了三小姐这讨皇上欢喜的嗓子。”
赵三思桃花眼半眯,又微微弯了一点点,状似在笑,“楚三小姐确实有一副好嗓子,朕十分喜欢。说起来,像楚三小姐这样的姑娘,世上也没几个男人能抵挡住其魅力……”
这话寓意可就深了,不少朝臣暗自都把目光投向了楚文殊。
楚文殊看了赵三思一眼,随即依旧挺直身板站着,面色冷凝,始终不发一言。
赵三思又把身子坐直了,“至于顾夫人想毒了三小姐这嗓子的事,楚爱卿,你如何看?”
楚文殊眼也没抬,规规矩矩地躬身回道:“顾夫人端庄大方,心地善良,不可能做出此事,想必其中定是有误会。”
“可惜,朕让明韶皇姐查了这么些日子,她到头来就是给朕这样一个结果。”赵三思悠悠叹了一口气,单手支着额角,一脸怅然。
楚文殊不上套,好惆怅啊。
对于赵三思这心思,朝臣自然是猜测不到,见她这般神色,朝臣不由在私底下小声议论起来,楚文殊暗中朝站在周大人身边的一人使了使眼色。
那人会意后,就朝周大人凑了过去,与人低声耳语了一番。
片刻后,赵三思咳了一声,“众爱卿对此事如何看?”
蔡隽:“顾夫人很快是后宫之主,将来皇上选秀纳妃,扩充后宫之事,都将是顾夫人的职责所在。臣以为,顾夫人定不会是这般容易拈酸吃醋之人,就如楚大人所言,想必其中是有所误会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