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娘朝丹菲走来,阴阳怪气地笑道:“五妹先前与四表兄说什么,说得好生开心。有趣的事也要说来给姐妹们分享一下才是,不可藏私呢。”
四娘也目不转睛地盯着丹菲。她先前在后面的一辆马车上,眼睁睁看着崔熙俊和五娘聊了好长一阵,还以为崔熙俊接下来会到自己车边也和她聊几句,哪里想他直接就策马走开了。她吃了一肚子的醋,又要在人前维持清雅姿态,只等着二娘去做恶人。
丹菲没她们那么多拐弯的心思,更没争风吃醋的心情。她眼珠一转,就想出了一个绝好的主意,道:“我在和四表兄谈卫家女郎呢。二姐是知道的,四表兄前阵子在高安遇到了和家人走失的卫家女郎,英雄救美,还千里单骑地把她送回了卫家。此事可都已经成了一道佳话了!我和那卫女郎是女学同窗,很关心她近况,就询问了表兄几句。”
指向自己的箭头瞬间全部转向了那个被崔熙俊“英雄救美”又“千里单骑”送回家的卫家娘子。二娘和四娘顿时打翻了陈年醋坛,酸得脸色都发绿。
丹菲看得心情舒爽无比,添油加醋道:“这卫家女郎在女学里的时候就颇有才名,聪慧秀雅,性情温和,是女先生和蕲州大户人家夫人们都交口称赞的闺秀。听表兄的意思,似乎也与她一路相谈甚欢。刚才我问起,表兄对她赞不绝口呢。”
二娘和四娘的脸色又黑了几分,心里八成已经把这卫家女郎深深恨上了。这卫佳音给她丹菲添了那么多麻烦,最后还要造谣污蔑她杀人越货。她还反过来为她歌颂贤惠美名,可真是以德报怨。丹菲想到此,都不由得称赞自己真是个好人。而至于这番话引发的女人的嫉妒,那就与丹菲无关了。
丹菲和刘玉锦去了暂住的小园,换好了骑装,来到后院马场。二娘已经骑在一匹栗色母马上,亦步亦趋地跟在崔熙俊的身边。四娘带着一个白面纱,露出一双美目,骑着一匹雪白的马,身姿妙曼,明显比二娘动人许多。
“四姐不是闻着畜生气就打喷嚏吗,怎么也来骑马?”八娘问。
合欢笑道:“奴都打听清楚了。四娘听说崔四郎要同女郎们一起走马,便专门请大夫做了药粉,包在面纱里,闻了就不大喷嚏了。”
“难怪。”八娘笑嘻嘻,“今日可热闹了。”
丹菲入京后,就把红菱寄放在了萍娘处,至今也有大半个月没有骑马了,心里也痒痒的。她挑了一匹四蹄踏雪,刘玉锦挑了一匹五花马,然后丹菲又给八娘选了一匹年幼温顺的小马驹。
崔熙俊正被二娘和四娘缠着询问卫佳音的事,不耐烦之际,就见丹菲骑马而来,微微一愣。
少女头发束了起来,包着素白幞头,藏青骑装,黑色长靴,长眉凤目,英姿飒爽,活脱脱一个纤腰长腿、眉目如画的俊美少年。
若是李崇在场,定会轻浮地吹声口哨,赞她一句潘安再世。
就不知这个女孩儿听了会有何反应。估计就算露出娇羞腼腆之色,也都是假装出来的吧。
“四表兄!”二娘见崔熙俊直愣愣地望着丹菲出神,不悦地高声唤他,“人都到齐了,咱们可以动身了?”
崔熙俊回过神,轻咳了一声,“你先前不是说要去射猎?弓箭可带上了?”
“都备下了,给妹妹们自己挑选吧。”
马仆们匆匆小跑过来,把弓箭匕首递上。丹菲一看那女孩子用的承不了多大力气的小弓箭,就有些啼笑皆非。这种弓箭,射程很短,顶多只能射些野鸡小兔罢了。
崔熙俊不动声色地打量着那个女孩,见丹菲在一大盘子花花绿绿的匕首里,选了一把最朴素,却也是最好携带和使用的匕首,熟练地将它插进了靴子里,然后又拿了一柄最小巧匕首绑在腰上。她挑了一副中等尺寸的弓箭,屈起纤长的手指,弹了弹弓绳,微微撇嘴,显然十分不屑。可她并没有更好的选择,只好把弓箭背在了身上。
崔熙俊看她虽然极力掩饰,但是动作依旧敏捷利落,显然是精通骑射之人。他眉梢轻扬,觉得这事越发有趣了。
京中贵族们围猎,可与丹菲往日进山狩猎截然不同。一开场,猎犬就吠叫着冲进草丛灌木之中,惊飞了雀鸟和野兔。奴仆们敲着锣鼓驱赶着猎物,把它们都赶到楚中开阔之地,等着主人过来猎杀。这样围猎,确实简洁省事,轻轻松松就能收获不菲。
可是在丹菲看来,狩猎太过简单容易,却反而失去了乐趣。她喜欢的是潜伏和追踪,观察野兽的足迹,悄无声息地跟踪和接近,再在对方毫无察觉。或拼命奔逃的时候,一箭夺命。
这才是真正的狩猎,是在和山野百兽们较量,看谁更狡猾,谁更强大。而每一份收获,也都显得弥足珍贵。
二娘今日本就为了出风头而来,扬起鞭子,一马当先地就冲向疏楚之中。丹菲和刘玉锦等人紧随其后,连不爱骑马的三娘也都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女孩子们赶到空地处,纷纷拉弓对准被围困着的猎物放箭。一时间鸡飞狗跳,热闹非凡。
丹菲对这种围剿式的射猎兴致不是很高,为了不显得太突兀,还是射了两只野兔,一只野鸡。刘玉锦弓箭没有她娴熟,也射了一只兔子。八娘初学射箭,掌握不好准头,只好胡乱射着,既然也给她射中了一只野鸡。三娘不肯杀生,只在一旁看着,眉头轻皱,一副怜悯忧伤的神色。
丹菲正在为八娘纠正拉弓的姿势,忽然一只色彩斑斓的锦鸡被猎犬追着从楚子里扑飞了出来,乱叫着从丹菲她们眼前飞过。
二娘见状,不管不顾地就放了一箭过来。箭笔直地朝八娘射来。
“二姐!”
“当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