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吵成这样,睡成个死猪也该醒了。”当头的汉子冷笑一声,抬起脚,砰地一声把房门踹开。
屋里空无一人,窗户却是开着。汉子带人冲到窗边,只见一张床单撕成了几条,结成绳子从窗户垂下去。窗下正是旅舍马厩。
忽然听到一声马嘶,汉子叫道:“不好,快追!”一群人掉头往楼下冲去。
刘玉锦骑着红菱,丹菲则骑着一匹偷来的马,趁着夜色一路疾驰。
还没跑出半里路,就听一声口哨传来,丹菲胯下的黑马猛地扬蹄停了下来,把丹菲掀下马背。
丹菲要护着背上背着的骨灰罐,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阿菲!”刘玉锦匆匆拉住红菱,掉头回来救她。
丹菲忍着左脚踝处的剧烈疼痛,握住她的手,爬上马背。红菱嘶鸣一声,驮着两人狂奔而去。
红菱本就随着她们奔波了大半个月,体力不好,又驮着两个人,跑得自然不够快。身后的人紧追不舍,越来越近。今夜月色又十分明亮,满地积雪照得大地不夜,她们两人的身影十分醒目。丹菲眼看不妙,觉得往郊外跑反而没有出路,于是当机立断,猛拉缰绳,让红菱转上小路,绕了一圈密楚深处跑去。
密楚山坡下的背风处的泉水片,支着七、八顶大毡棚。温泉水暖,篝火熊熊燃烧,一群身穿颜色绸裙、裹着裘皮的的妙龄女郎正围着篝火弹唱说笑。十来个膀大腰圆的汉子抱着弯刀守在各处,倒也不忘与娘子们打情骂俏。
一个二十岁左右的艳妆少妇斜坐在帐前的,怀里抱着一把嵌珠贝的琵琶,纤纤十指轻拢慢捻,弹奏出悦耳琴声。
突然一阵马蹄声传来,几个黑衣人从山坳处狂奔而来,顷刻间就到了营地前。
乐声骤停,娘子们纷纷惊慌地躲避。护卫们拔刀在手,凶神恶煞地面对入侵者。
那领头的黑衣人见阵,知道自己寡不敌众,占不了便宜,便在马上抱拳道:“惊扰诸位。在下是松山县衙捕快,奉命捉拿两个小贼。那两人十四、五岁,惯会男扮女装。若你们见过,还望指明。”
人群分开,艳妆少妇姗姗地走到人前,揖了一个万福,道:“官差大郎深夜办案,奴等敬佩不已。只是您说的那两个小贼,我们却没见着。若是大郎不信,可以进来搜查一番。奴的娘子们都在此处,一目了然。”
这些娘子各个娇媚动人,风情万种,显然都是妓家小娘。黑衣人们可以饱阅美色,如何不肯?
于是这四人纷纷下马,果真凑过去把那些娘子挨个看了一遍,连少妇身后几个羞涩稚嫩的清倌也没放过。
少妇见他们拉着一个颜色秀丽的清倌不放,笑着朝领头那黑衣人手里塞了一片金叶子,道:“大郎请多体谅。奴这女儿,可是已经定了人家的。若是伤着了,到时候不好对她主人交代。”
男人收了好处,带人把帐篷全都搜过一番,皆无获,只得扫兴离去。
待他们走后,娘子们也再没了兴致奏乐行乐,纷纷收拾好乐器,回帐中歇息了。
少妇带着两个小娘子回了自己的大帐。帐帘放下,两个小娘子噗通跪了下来,给她磕头。这两人,正是匆匆换了衣裙,挽了发髻的丹菲和刘玉锦。
少妇笑吟吟地看着这两个秀气的女孩,道:“你们先前闯到营中,说是从人贩手里逃脱,慌不择路。刚才那几个人,却又说是来捉贼的。其实到底是捉贼,还是躲避人贩子,我根本并不在乎。我只想知道,如今你们已经脱险,打算何时离去?”
丹菲抬头看着她,忽然没头没脑地用官话道:“娘子的官话说得真好。”
少妇一愣,笑道:“你这官话也说的不错?可读过书?”
丹菲点了点头,“我和阿姊都读过书。蕲州城破,我们家破人亡,现在正打算去长安投奔亲戚。”
“长安?”少妇呵呵笑,“不知是巧呢,还是你这小妮子会读心术。你怎知道我们也是要去长安?”
丹菲怔了怔,“我不知。”又急忙补充道,“娘子可否捎上我们?我和阿姊虽然不会声乐,却能烧火做饭,劈柴洗衣。娘子就当收了两个婢子就好!”
少妇把她和刘玉锦仔仔细细打量了一番,道:“看你们两容貌气度,就知是正经人家的女儿,是吧?”
丹菲两人迟疑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