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菲楞楞地被他扶了起来,心里道,自己这下可真是作茧自缚,不得不硬硬着头皮把这个新身份给认下了。她脑子里一团混乱,使劲低着头,结结巴巴道:“郡王……郡王救命之恩,小女……不知如何报答的好。”
李崇见她披散着乌发,面孔雪白精致,惶恐不安又茫然无助,就像离巢的小鸟,或是被人遗弃的小猫一样惹人怜爱。李崇热血沸腾,语气温柔得都快滴下水来,道:“娘子莫怕,有我在,他们绝对不敢再回来了。两位娘子可是要去段家?不如让我送你们一程?”
旁的绿衣郎君们都忍不住掏了掏耳朵。丹菲也打了一个哆嗦,揖了一个万福,谢道:“有劳郡王了。”
两个女孩战战兢兢地重新上了驴车,启程继续前行。李崇率领着诸千牛卫士兵随行护花。阵容如此大,惹得一路行人侧目。
车里,刘玉锦提心吊胆凑在丹菲耳边低语,生怕被外面的人听了去。
“阿菲,你……你认做了段……以后可怎么办?”
丹菲苦恼地翻了一个白眼,把手一摊,“事急从权,我也没有法子。”
“那等见了段家人,你怎么说?”
“当然也只有继续冒名了。待到私下再对段家人说明就是。打不了被他们当骗子轰出去,也总比被韦家抓去,不声不响地弄死的好。”
刘玉锦指了指外头,道:“那……他怎么办?”
丹菲嗤笑,“天知道还能不能再相遇。普通人一辈子能见几个王公贵族?”
刘玉锦却有几分不舍,“这郡王倒是古道热肠,丝毫没有架子,模样也好……”
丹菲讥笑,“才保住命,就开始动春心了?可要我帮你去问问,肯收你做妾不?”
“做妾?”刘玉锦大惊。
“怎么,我们这身份,还想做王妃不成?”
刘玉锦撇嘴,不吭声了。
丹菲叮嘱道:“暂时在人前改口叫我阿江。若怕叫错,就叫我妹妹好了。”
刘玉锦记下。
两个女孩紧紧依偎着,听着车外传来的马蹄声,渺茫的前途让她们都陷进一个充满焦虑与紧张的泥沼之中。
驴车又行了一刻,便到了永宁坊。段公生前是三品大员,可自家在坊墙上开门。只是如今非比寻常,大门紧闭,门外只列着两排戟架,也无奴仆甲士守门。因为有孝事,门侧还贴着的白封。那白条下部松脱,风一吹,就摇摇欲坠地晃着,平白给段府增添了一股衰败之像。
李崇带着人绕到侧门。门房远远就见一队千牛卫护送着一架车而来,还当有贵人来访,连滚带爬地去通知管事。
管事奔出来一看,竟然是临淄郡王,惊得冷汗潺潺,噗通跪下来磕头,又吩咐奴仆去通知段家大官。
段员外郎正在停职家中思过,每日除了在母亲病榻前尽孝,就是关在书房里练字作诗,哀叹自己时运不济,家族名誉受污。这日他刚写涂抹了两句好诗,拈着胡子反复吟着,洋洋自得,就见大管事慌慌张张跑进院中来。
段员外郎手中的笔啪嗒掉在案上,心道完了,老母过世了,他又要丁忧了。这下怕真的复职无望了。
正在酝酿泪水之际,就听大管事上气不接下气道:“临淄……临淄郡王来了,还……还送五娘回府了!”
“五娘?”段员外郎惊得起身,“是二弟的女儿,阿江?”
“正是宁江。”大管事抹汗,“已经把人请往正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