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玉锦的脸垮了下来,眼睛又红了。
丹菲从未说过自己身上有钱,但是她算准了刘玉锦不可能空着手。果真,刘玉锦身上也有刘百万塞给她的一把飞钱。她被丹菲一审问,就十分老实地把钱交了出来。丹菲一数,竟然有三千贯之巨,还有地契若干。她只兑了五十贯做零用,其他的都让刘玉锦自己收好了。
“我们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蕲州,这钱你留着傍身的好。万一刘家的产业要不回来,有这笔嫁妆,你也不愁了。”
就算将来收复了蕲州,刘家的产业怕也是要充公了。刘玉锦是个女儿,她们俩又是没户籍的女子,将来顶多只能去讨要点嫁妆。就这点,也需要背后有人撑腰。她们两个孤女又如何托人?刘百万想必也是考虑到这点,才给女儿塞了那么多钱,想着家产要不回来,女儿至少生活无忧。
刘玉锦倒是老实,不但老实掏了钱,还要把钱分一半给丹菲。
“我早说了,你姓刘,我姓曹,不是一家人。这是你刘家的钱,我拿着烫手。”丹菲不肯收,又道,“你也多长点心眼吧。以前在女学里还会想鬼点子去捉弄人,结果是个窝里横,一出大事就乱了阵脚,六神无主只会傻哭。要你掏钱就掏钱,还傻兮兮地分我一半。今日要不是我,换成别的人,怕是抢了你的钱,把你卖给人牙子,你还要倒过来帮着数钱!”
刘玉锦委屈道:“我知道你不当我是亲人,我却当你是亲人。再说现在我们两人相依为命,若没你一路照顾,我一个人哪里过得下去?这钱也是谢礼。”
“既然说是一家人,家人又怎么言谢?”丹菲笑了笑,语气软了几分,道,“你的钱我不要,你自己收好,不要被贼娃子摸了去。若将来我们俩有了落脚的地方,再支点钱做点小生意,也比坐吃山空的好。”
“一切都听你的。”刘玉锦急忙点头。
丹菲看她这副呆傻的模样,忍不住又数落她道:“你不要对别人说你有钱,对谁都不要说,也不要提刘家有多富。你记清楚了?”
刘玉锦一一应下,又问:“阿菲,等把骨灰和信送还给了段家后,我们怎么办?”
“要看战事如何了。”丹菲道,“你可还想回蕲州?”
刘玉锦苦恼道:“那里是我老家,自然想回去。可是想到经历了这一场战火,家业又都没了,就算回去,又能如何?可是不回去,我们又能去哪里?”
的确,北地动荡,就算将来被收复了,家园也被尽毁,她们两人回去了无处落脚。丹菲倒是不介意投靠大户人家做丫鬟,只是刘玉锦不是伺候人的料。就算要种田过日子,南方也比北方苦寒之地好些。
丹菲便道:“反正一路南下,要走不少地方。回头寻一处气候宜人、太平清宁之处,花些钱置产落籍便是。
刘玉锦听着来了兴趣,一路上都在构想着,将来要买一座多大的庄园,种哪些蔬菜瓜果,再养几只鸡鸭,两支狗子,花园里还得搭一个葡萄架子。
丹菲听她说得美好,倒也开始向往起来。
两人赶了大半天路,入夜到了一处小镇,投宿旅店。刘玉锦兴奋了一天,倒在床上就睡着了。丹菲洗完脸,端着水盆出去,就听到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进了楼下院子。
她悄悄朝下望,见四个跨着刀的黑衣汉子进了店,张口就问店家道:“你们这里可有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娘子来投宿?”
丹菲一惊,端着水盆的手抖了抖,屏住呼吸退回了房里。
她白日的预感果真没错。楼下的人应该就是赵县令派来的。幸好她留了心眼,不但没带刘玉锦,而且还换了女装才去县衙拜见。之后赶路投宿,她才换回男装。
丹菲回了屋,立刻把刘玉锦摇醒了过来,道:“赶快收拾,我们这就走!”
“啊?天就亮了?”刘玉锦打着呵欠揉眼睛。
丹菲简短道:“有人来抓我们了!”
刘玉锦怔了怔,终于清醒过来。她刚想开口叫,就被丹菲捂住了嘴,然后被一把拽下了床。
两人匆匆收拾好了行李。丹菲想了想,把银镯和书信包在一起,塞进了骨灰罐里。
旅店掌柜正叫嚷着,那帮人却蛮横地抢上楼来,从楼梯口开始,一间一间房地搜人。此时已经夜深,客人大都已经睡下,却又被粗暴地吵醒。一时间,旅店里人声沸腾,叫骂声此起彼伏。
那群汉子逐一查找,遇到一间客房,黑灯瞎火,也不开门。掌柜道:“这里住着一对兄弟,怕早就已经睡了。大郎行行好,别吓着客人。”
“吵成这样,睡成个死猪也该醒了。”当头的汉子冷笑一声,抬起脚,砰地一声把房门踹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