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汉子随手就抓了身边一个矮小的男子,咆哮道:“是不是你套了老子的吗?”
那个男子吓得哆嗦,急忙指着来不及逃走的曹丹菲。众人的目光又刷地聚集在了这个纤弱少年身上。少年身量不高,虽然容貌俊秀,却也只得十三、四岁的模样。他安安静静地站在那里,斯文雅致,完全没法和刚才利落套马的那个身影联系在一起。
瓦茨汉子可不会惜香怜玉,拉起了自己的马,便冲着曹丹菲大步走过去。
曹丹菲冷眼扫去,道:“你的马受了惊,在街上乱踩人,我不得出此下策。”
汉子伸手就推了她一把,曹丹菲人小单薄,被他推得一个趔趄。汉子嚷嚷道:“狡诈汉人,分明是你想偷我的马不成,才弄伤它!”
这强词夺理的话一出,围观的百姓也不服了,纷纷叫起来。
“明明就是你的马当街踩人!”
“那小郎君是马下救人!”
“你好不分是非,胡搅蛮缠。”
“瓦茨人真是粗鲁野蛮……”
汉子越听越气,突然猛地摘下腰上的弯刀朝身旁嚷得最起劲的一个人打去。他的刀还未碰到对方就被挡住。曹丹菲飞起一脚踢在汉子的刀上,刀失了方向打了个空。围观的人呼啦啦地散开。
“打人了!瓦茨人当街打人了!”
“汉人太可恶!”汉子气得满脸通红,转身就向曹丹菲扑来。
曹丹菲敏捷一闪避让开。她确实会点功夫,都是亡故的生父所教,但是十分粗浅,仅供防身。眼前这汉子高壮魁梧,又在盛怒之中,曹丹菲也没把握能把他打倒。她素来谨慎,便不回击,只顾着东躲西闪地逃。反正对方也欺她年幼,她逃命不算丢脸。
百姓们见一大汉追着个小郎君打,亦纷纷起哄叫骂,给曹丹菲打气。一时间,街上热闹得仿佛上元节闹灯会一般。
“真是有趣。”不远处临街铺面的二楼上,华服的少年靠着窗户望着楼下的热闹,“一个时辰前才见过,现在又碰到他。他可真是忙。阿简,你看谁会赢?”
随从探头望了几眼,笑道:“依奴看,这分不出胜负。那小郎君根本无心恋战,把那汉子当猴儿耍呢。”
俊美少年轻笑了两声,低声道:“年纪不大,倒是知道分寸。”
“奴看他只会点粗浅的拳脚功夫,自然不敢和人较真。不过当街拦马那一出,倒需要几分勇气。”
少年还要说点什么,忽然街上传来刺耳的哨声。衙役把游人驱散,将大汉和那蓝衣少年分隔了开来。一个披着墨青斗篷的郎君翻身下马。
蓝衣少年一看到他,立刻低下了头。前一刻还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和大汉在街上你追我赶地跑地欢,此刻就成了打了霜的茄子。
段义云以前在妹妹举办的茶会上见过曹丹菲几次,虽然不知道名字,却记得住这张明媚清丽的脸。他看她一身男装,脸色就黑了几分,听衙役把事情前后经过说完,脸色已经黑如锅底。曹丹菲感受得到段家大郎严厉的目光,脑袋埋得更低了,这才露出了女儿家的羞怯姿态。
“当街聚众闹事,你可有什么话说?”段义云严厉道。
“哎呀,大郎误会了。”胭脂铺子的老板出来辩解,“是那瓦茨族的汉子的马惊了,曹家小娘子马下救人。那汉子好生不讲道理,非说小娘子要偷马,追着她打。”
旁人纷纷附和。
段义云问曹丹菲:“事情真是如此?”
曹丹菲嗯了一声,依旧不敢抬头,衣领处的乌发后露着一截雪白如玉的后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