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氏看了大惊,喝道:“是谁欺负了你?快与阿娘说!乳娘何在?”
乳娘马氏跪在门外,不住叩首,道:“夫人息怒!七郎今日在私学里,和五郎、六郎起了些争执,撕打了起来。五郎拿竹简敲了七郎的头。”
段七郎扯着姚氏的袖子,啜泣道:“阿娘,他们说我们坏话,说阿爹和大哥是窝囊废,死了不说,还拖累了全家人,害得大伯也被圣上责令禁闭。他们还说我们一家本来是乡下穷亲戚,进京来是吃闲饭的。”
姚氏听罢,气得浑身发抖,面色涨红,道:“简直欺人太甚!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他们身为兄长本就该友爱弟弟,怎么还仗势欺人?先生何在?”
乳娘道:“先生也斥责他们无兄友弟恭,把三人都罚了打手板。”
姚氏急忙拉着儿子的手看,只见嫩嫩的手心已经被打得红肿,她心中更是疼痛难忍,含泪骂道:“什么糊涂先生?分明是我们七郎被兄长欺凌,怎么连这他也要一起罚?”
段八娘这时才冷冷开口,道:“弟弟到底与他们撕打成一团,扯坏了纸张,摔破了砚墨,要罚自然一起罚咯。再说先生是大伯请来的,偏心大房子弟也无可厚非。”
“你这没心没肺的!”姚氏骂女儿道,“他是你弟弟,他被打,便是我们母子三人被打了,你有什么好幸灾乐祸的?我倒要去问问那先生,怎么如此偏心不公,真当我们二房虎落平阳了不成?”
“女儿不过说的实情,阿娘不爱听,不听便是。”段八娘哼了一声别过脸去,“阿娘也该好好教一下弟弟,凡事多忍耐几分。别让堂兄们随便撩拨几句就挥拳相向,坐实了我们二房少教养。”
姚氏气得抓起一个绣垫就朝女儿扔去,骂道:“你给我滚出去。我没有生你这么一个吃里爬外的贱奴!”
合欢和段八娘的乳娘急忙扑过去,一个护着八娘,一个拦着姚氏,齐声道:“夫人息怒。八娘也少说几句吧。”
段八娘哭道:“阿娘只知道宠着弟弟,才真是糊涂了。如今是咱们耀武扬威的时候吗?阿娘寻先生的不是,就是在打大伯和大伯娘的脸。您还真当他们不够厌弃我们不成?咱们又没分家。或者母亲又想像当初一样,带着我们姊弟俩回外祖家去?阿娘可知道,就算在外祖家,我们住着也别扭。舅娘婶婶们私下也说我们母子三人是累赘,说阿娘是出嫁女,还带着儿女回来吃娘家!阿娘就算不为自己,也要为我和弟弟想想。我可过两年就要及笄了,总该住在自己家里!”
姚氏紧抱着儿子,喘气不停。心中虽然有怒火,却也明白女儿说的话有礼。
“什么家?你阿爹和大哥都死了,我们就是孤儿寡母,寄人篱下,哪里有什么家?”
段八娘抹了眼泪,仰头站起来,不屑地瞪了一眼弟弟。段七郎被姐姐的目光吓得一个劲往母亲怀里缩。
段八娘眼神更加鄙夷,道:“阿娘,我们二房名声已经如此,求阿娘看清形式,谦让着大伯娘一点,别再和她掐尖了。咱们如今本是寄人篱下,势不如人,摆这些空架子给谁看?我和弟弟将来还都靠大伯一家张罗。只要将来能好,如今低声下气一些又如何。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姚氏听了泪如雨下,道:“阿娘我何尝不知道势比人强?只是短短数月,这际遇就如云泥之别,阿娘不甘心呀!”
段七郎从母亲怀里钻出来,大声道:“阿娘不哭,阿姊也不哭。七郎将来考状元,做大官,让阿娘和阿姊享福。”
“我的好儿郎!”姚氏抱着心肝宝贝的儿子,亲了又亲。
段八娘也冷静了下来,过来坐在母亲身边,给母亲擦脸。姚氏忽然看到女儿手指上也有不少红肿的针孔痕迹,惊讶道:“你这手又是怎么了?”
“无事。”段八娘不以为然道,“二姐央我给她绣一柄团扇罢了。”
“这等事,她就算自己不做,也有针线奴婢,怎么要你来做?”姚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