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雨已停了,丹菲再去敲门,终于听到门外士兵的回应。丹菲便求士兵送点吃食过来。
不料那士兵哈哈大笑,道:“你们段家如今就连一株草都是公家的,哪里有东西给你们吃?”
“郎君这可是要饿死我们母子?”
“与我们无关。”士兵道,“上头没吩咐给你们送吃食,我们就不敢擅自传递物品。若是抓住,可是要论同谋处置的。”
丹菲狠狠跺脚,再度空手而归。
姚氏饿得没力气发火,只在身上摸索了一阵,找出一个没有被搜走的银戒指递过去,“这些当兵的不过是要好处。把这给了他们,换几个饼子就好。你弟弟再饿下去,怕是要受不住了。”
才饿了一天,有什么受不了?丹菲腹诽着,拿着银戒指去贿赂门外的士兵。
不料士兵根本就不收,还讥笑道:“娘子,你们段家虽然不是巨富,可随便从角落里搜刮一下,也不止这点。为了蝇头小利掉脑袋的事,换你你干?”
丹菲心里也明白这个道理。
姚氏知道后,哭道:“这是要饿死我们母子呀!”
丹菲其实也有些赞同。
归根结底还是因为段宁江。韦家忌惮她手里或许还会有别的不利之物,就想干脆杀人灭口。反正抄家之中出点意外很容易,到时候报个疾病亡故就是。
想到此,丹菲冷汗潺潺。
没法,丹菲只好拾掇了一下那个熬药的小炉,拆了一个竹凳充当柴火。八娘去屋檐下接了一罐子雨水,端回来煮开,母子四人先喝了一肚子水。
到了中午,雨终于停了。窗外传来雀鸟的叫声。
八娘道:“我如今倒羡慕这些扁毛畜生。好歹它们有翅膀,可以想飞哪儿就飞哪儿。”
有鸟……
丹菲忽然问:“原先住这里的那个叫珠娘的侍妾,是不是养过一个小郎君的?”
“是养过一个。”八娘道,“不过那小郎君养到五、六岁就生病死了,就去年这个时候的事。”
姚氏搂紧了七郎,瞪了丹菲一眼,道:“好端端地提什么死人,还嫌我们不够晦气?”
丹菲不理她,指挥八娘道:“她一定收着儿子的遗物,同我一起找一找。”
姚氏哼道:“一个死孩子的东西有什么用?外面的兵爷连金银都看不上呢。”
八娘如今也知道自己这母亲受刺激过大,性情大变,不必理会她的好。八娘跟着丹菲一起把屋子又翻了一遍,终于在一个放着旧棉絮的箱子里,翻找到了几件孩童的旧衣和一个小木盒。
木盒子里装着些弹珠、铜圈等孩童玩物。丹菲想要的,却是最底下的那个弹弓。
这个弹弓虽小,做得却很结实,用的也是上好的牛筋。丹菲满意地掂量了一下,走出了屋去。
屋外院子里的地上,恰好有两只肥麻雀在啄着地衣。丹菲拉开弹弓对准鸟儿,只听嗖地一声,一只肥鸟应声翻倒,另外一只受了惊,扑腾着飞走了。
八娘看得真切,正要欢呼,丹菲忽然转身朝她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又指了指门外。八娘会意,不住点头,却已是笑容满面,好似终于偷到了鸡蛋的小老鼠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