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人厉声道:“你再多言,我连许姬也一并饿着。我看她们就是吃饱了撑着才有力气胡搅蛮缠!”
崔姑母也训斥道:“三郎是男儿,当好生当差效力才是,休要管内宅之事。”
三郎媳妇赶紧把丈夫拉走了。
这时,寿堂的院门外传来一阵喧哗,一个矫健的身影奔了进来,差点把三郎夫妇撞着。
二娘眼睛一亮,叫了一声:“四表兄!”
崔熙俊看都没看她,冲进了堂屋里。
“四郎可来了。”崔姑母拉住他,道,“你外婆已经睡下了,别去惊扰了她。”
崔熙俊深吸了一口气,脸上神色变换,极迅速地恢复了他一贯的沉稳镇定。他整了整衣袍,向大夫人和姚氏行礼。
二娘见了崔熙俊,怎么都不肯走了,又折返了回去。崔熙俊一身脂粉酒香飘到她鼻端,她不禁尖声道:“表兄这是打哪里来?”
崔姑母不禁皱眉。自己儿子已经及冠,就算吃酒耍乐,与二娘何干,她管什么闲事?
大夫人一见小姑不悦,训斥女儿道:“你阿婆还病着,你大声嚷嚷什么?赶快带着妹妹们回去,安分呆在院里,不可乱跑。”
二娘舍不得崔熙俊,对母亲撒娇道:“女儿想陪着阿娘,一起伺候阿婆。四表兄也一并留下来用饭吧。”
崔熙俊朝院中望去,就见丹菲隔着的半个院子朝他淡漠地望了一眼,然后转身就走出了院门。清瘦窈窕的身影转眼就被浓浓的暮色吞没。
“外甥去寻父亲和舅父。两位舅母和母亲伺奉外婆,切勿太操劳了。”崔熙俊说罢,转身朝外走去。
二娘气得咬牙,当着崔姑母的面,又不好再追过去。
丹菲和刘玉锦回了院,已经是饿得饥肠辘辘。阿竹张罗着摆饭,两人饱餐一顿,这才顺过气来。刘玉锦吃得有些撑,便拉着丹菲去后院散步消食。
暮色浓浓,院中树影重重,只有头顶还留有天光。星子稀疏,一轮皎洁的圆月挂在树梢。草丛里,夏虫正欢快地鸣叫着,水池边萤火虫飞舞,点点萤光如梦似幻。
两个女孩慢悠悠地走在石桥上,芦苇从里传出零星的蛙叫声。夜风送爽,霎时吹散了积累了一整日的郁热。
“也不知道四娘将来会如何。”刘玉锦低声说,“她虽然是算计过了头,但平日里对我们俩还挺好的,还时常帮着我们地方二娘。”
“不用替她担心。无非关她一阵子,等除服了,再给她找一户门当户对的人家嫁了罢了。”丹菲不以为然,“大伯还是最疼爱她的,不会看她受委屈。只是卢家这样的高门,她是不用再想了。”
刘玉锦苦笑,“以前还在蕲州的时候,我其实打从心底羡慕官宦之家的女郎,一心向往过这种钟鸣鼎食的生活。可等真的进了段家,发现不过尔尔。亲人冷漠,姊妹不睦,嫡庶纠纷,而且就连这富贵的生活,其实也是朝夕不保。”
丹菲笑道:“刘家人口简单,日子自然过得轻松。你还记得那张家,也是一大富户。家里妻妾成群,子女众多,也还不是成日斗得鸡飞狗跳的?”
刘玉锦轻笑起来,“我也记得那张六娘平日里把庶出的妹妹当奴婢使唤。结果那庶妹因为貌美,居然嫁了一个秀才,羡煞了她。”
丹菲也笑了笑,忽然问:“阿锦,你可曾怨过我?”
“怨你做什么?”刘玉锦惊讶。
“如果不是我答应了帮段宁江,不会把你牵扯进这些事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