萍娘伸着食指道:“你只需记住一个诀窍,就是不停在心中对自己念:‘我肚子疼。我胃疼……’哎呀别笑,此招最是管用,不信你试了便知道!”
于是此刻,丹菲站在长廊下,颔首而立,眉头带着清愁,轻轻柔柔地开口道:“郡王不进来避雨吗?若着凉了可不好。”
李崇恍然回神,咳了一声掩饰尴尬,回了廊下。
“长宁她……一贯有些张狂,倒是让段娘子受委屈了。”
丹菲淡淡一笑,道:“小女可是做过她的宫婢的,对她的性子很是了解。公主脾气大,倒是没什么恶意。”
李崇不禁笑,“我记得你以前几次三番被她整治得十分可怜。”
丹菲讪笑,“吃点皮肉苦罢了,做奴婢的,哪个没受过这种苦?公主并不打杀奴婢的。”
她一脸纯良豁达,虽面有苦色,却只言不提先前受的欺辱。李崇打量着丹菲,眼里带着嘉赏之意。
萍娘言,李碧苒的风度,便是装得像大慈大悲的观音菩萨,随时一副普渡众生的姿态。男人,尤其是位高权重,野心勃勃的男人,内心深处却最是脆弱,最需要寻个女子来崇拜,来救赎。
所以丹菲不会计较长宁所为,她宽厚大度,善良温和,品行皎洁如雪。
“方才多谢郡王。”丹菲欠了欠身,“小女衣冠不整,且容我先告退了。”
“我送你回去吧。”李崇脱口道,又觉得有点唐突,补充道,“你兄长今日也来了,和你崔表兄他们在喝酒。见了你这样,定要心疼了。”
丹菲忙道:“不用惊扰阿兄了。万一他失态,教人看出来就不好。”
李崇怜悯一叹,陪着丹菲往回走。
这一路走回来,果不其然地吸引了无数目光。丹菲低垂着头,腼腆又不失镇定地跟在李崇身后,接受那些仕女们挑剔地打量。
李崇再迟钝,也感觉出有点不妥。幸好这时萍娘带着婢女寻来,匆匆将丹菲扶去更衣了。李崇这才松了口气,上楼去找段义云他们。
没想段义云在楼上正看到了这一幕,见李崇就低声问:“阿江是怎么了?谁欺负了她?”
李崇扫了崔景钰一眼,苦笑道:“不知怎么触了长宁的霉头,又被训斥了一番。幸好我去得及时。”
泰平公主的次子薛简拍案笑道:“我道怎么表兄说来寻我,自己却不见了。原来英雄救美去了!”
崔景钰端着酒杯,轻抿了一口,半晌低声对段义云道:“我对不住你。本该照顾她,却让她因我反而多吃了许多苦。”
这话不假。段义云浓眉轻锁,随即长叹了一声,拍了拍他的肩,“你是男子,也实在管不了女人的事。不怪你。”
李崇想起方才段氏那忍辱负重的神态,竟然和记忆中另外一个身影重合起来。
现在想来,自认识起,这个女孩就一直命运多舛,经历了无数坚信苦楚。如今好不容易出了宫,却还依旧过着寄人篱下的生活。
倒是和那个人,何其相似。
不过再相似,也终究不是她!
李崇一笑,仰头将杯中的酒饮尽。
还未放下酒杯,就见丹菲身穿着青色撒银罗裙,姗姗走上楼来,身影犹如早春杨柳一般风姿绰约。
李崇那口酒登时呛在喉咙里,噗了一口,挠心抓肺地咳了起来。
众人吓了一跳,急忙给他捶背。
李崇半晌缓过来,抬头就见段氏关切地望着他,问道:“郡王无碍?”
酒意上涌,李崇不禁粗声道:“谁教你这么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