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非得把嗝压住了才能回来,就这么一抽一抽地出去了。闻于野十分听话地安静等着,比等皇上还耐心些。
片刻后,贺兰山回来了,身上加了件厚实的斗篷,狐狸毛领的,是他斥巨资新买的心头好,撑场面专用。他扶着椅子扶手慢慢坐下,用斗篷挡住肚子,抬起下巴,目视前方,倨傲地等待闻于野说话。
闻于野柔声道:“这几个月身体还好吗?”
不知是巧合还是什么,闻于野一说话,那个孩子就动了一下。贺兰山垂眸看着肚子,淡淡道:“挺好的,谢谢王爷关心。”
闻于野痴痴地看着他,觉得贺兰山应该是比之前圆润了,气色也很好,看来没有他在身边的贺兰山自己也过得很好。
于是闻于野的挫败感油然而生。
他领兵打仗时从无败绩,败也是佯败诱敌;做了王爷以后协助皇上管理国事,也没有做过错误的决定。可唯独在贺兰山这里,他好像就没怎么做对过。
贺兰山被闻于野看毛了,蹙眉道:“你不是有事要告诉我吗?”
闻于野道:“是。你父亲的案子已经平反了,我找出了害他的人,现在这件事正在收尾,由张世镜处理。你也认识他,他是你父亲多年的至交。但是,虽然的确是先帝下旨杀了郡公,但我们还是不得不保住先帝的体面,只能说他是遭奸人蒙蔽,误会了郡公,而不能说他就是有意飞鸟尽良弓藏。这毕竟还是他们戚家的天下,何况不这样说,当今圣上也不会答应,他能同意重查这个案子,已经非常难得了。”
说起这个,贺兰山温柔了一些,由衷感激道:“我明白。谢谢你,上次误会了你,我也跟你道个歉。”
他的态度就像对陌生人一样礼貌客气,闻于野心里又酸又涩,黯然道:“郡公的棺椁,你想安葬在哪里?我觉得他大概也不想让自己葬在皇陵。”
贺兰山道:“我想把他送回陇西去。我父亲在家乡封地多年,对那里的军政民生都付出了毕生的心血,我记得他从前也跟我说过,死后愿意长留陇西。”
闻于野点点头,道:“好,那我回去告诉张世镜。”
贺兰山“嗯”一声,屋内又陷入了一片寂静。
方才闻于野说话时,这孩子就在贺兰山肚子里动个不停。虽然之前也有过胎动,但还是头一次动得这么剧烈,都让贺兰山有点不舒服了。他不安地挪了挪身子,手在斗篷下面轻轻摸肚子,想把这个没眼色的小孩安抚住,但效果不大。
闻于野看出了他的不适,关切道:“怎么了,孩子又动了?”
这个“又”字就用得很好,贺兰山小脑瓜一转,登时警惕了,疑惑道:“‘又’?”
闻于野不答,转而道:“你现在还天天做冷饮卖吗?会不会很累。”
贺兰山道:“天冷了,卖得少,现在三天做一次,没什么累的。”
闻于野稍微放心些,开始试探道:“这里冬天很冷,你要是想回京……王府的炭火很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