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二十一,年的脚步声渐渐近了,仿佛每一声钟响都在催促着人们迎接新岁的到来。
在这白雪皑皑的紫禁城内,神宫监的宦官们,如同勤劳的小蜜蜂,一大早便挥舞着扫帚,清扫着这座皇家宫殿的每一个角落,连绵的雪花似乎也畏惧这份热情,不敢轻易落下。
然而,在暖阁之中,弘治皇帝的作息却如同常人般规律,即便是寒冷的冬日,他依旧在卯时准时醒来,仿佛与天色一同苏醒,他的生活节奏,如同永动机般不知疲倦。
暖阁之中,几位内阁大学士如影随形,他们与弘治皇帝的默契,早已超越了君臣的界限,仿佛是老友间的闲谈。
无需繁文缛节,弘治皇帝一坐下来,那略显疲惫的面容便流露出关切,他目光如炬,落在李东阳的身上,语气中充满了关切:“李师傅,您一把年纪,身子骨可得保养好。”
李东阳,既是内阁大学士,又身兼户部尚书之职,年末之际,他犹如救火队员,夜以继日地奔波在户部,只为确保国库收支平衡,保障来年春耕的顺利进行。
“老臣忙碌,只在这几天,待过了年,回家抱抱孙子,也是人生一大乐事。”李东阳苦笑着,话语间透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弘治皇帝听后,忍不住大笑起来,他的笑声如春风拂过,温暖而畅快。
刘健接着说道:“陛下,平日里朝廷过于重视经史,却忽略了经济之道,如今户部临时抱佛脚,还请陛下海涵。”
弘治皇帝沉思片刻,感慨道:“是啊,大明取士,本应经史并重,但为朕治理天下,光有文章可不行,既要懂经史,又要通晓杂学,这样的人,实在难得。”
他轻轻一笑,目光落在李东阳身上:“好在,有你在户部,朕可以高枕无忧。”
年关将至,国库结余尚未核算,但众人心情轻松,笑声在暖阁中回荡。
突然,谢迁忍不住笑出声来:“陛下,坊间最近出了件趣事,林蒙那小子,竟然被应天府的解元揍了一顿。”
“有这样的事?”弘治皇帝闻言,先是一愣,随即眼中闪过一丝寒光,那不经意的眼神中,竟隐约流露出几分怒气。
弘治皇帝素来仁厚,对张皇后情深义重,对百姓关怀备至,对臣子体恤宽厚,从不轻易责罚。即便是张家兄弟那样的麻烦,他也从未弃之不顾。然而,此刻他眼中闪过的冷芒,却让人感受到了他内心深处的愤怒。
在京城繁华的深处,林蒙这个家伙,藏龙卧虎,才情横溢,世人皆不知其深浅,唯有弘治皇帝一双慧眼,洞察秋毫,却也忍不住摇头,这人的才,竟如脱缰野马,狂放不羁。至于人品,那更是千回百转,让人既想摇头叹息,又忍不住想上前一掌将他拍醒。明明想好好教训他一番,却终究化作一抹无奈,因为在这朗朗乾坤之下,他竟遭人毒手,这如何不教人扼腕?
“御医可曾去探望过那位仁兄?”弘治皇帝眉头紧锁,声音中透着一丝不悦:“应天府的解元,竟敢如此放肆……”
谢迁苦笑着摇头:“说来也奇,唐解元虽将林蒙教训得趴下,但林蒙却毫发无损,反而生龙活虎,四处奔波,倒是那唐解元,至今卧床不起,大夫说是遍体鳞伤……”
“……”
弘治皇帝无言地看向谢迁,谢迁也是无奈地苦笑。
刘健一时之间摸不着头脑,而李东阳却已会心一笑,忍不住轻咳两声。
这……当真是场面尴尬至极。
暖阁之内,群贤毕至,皆为聪明之辈,一语点破,便知其中奥秘,弘治皇帝苦涩一笑,心中竟有一丝“好心办坏事”的荒诞感:“那举人,身体无恙吧?”
“托陛下洪福,听闻并无大碍,只是皮外伤,只是……听说他们还立下了赌约。”
“嗯?”
“赌这一场大比,谁将脱颖而出,那唐解元,乃江南才子中的翘楚,而林蒙门下的三个弟子,也颇有几分火候。”谢迁眼中闪过一丝狡黠,似是在调侃刘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