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那些魂魄终于可以无视重力,飘在他的身边,努力想往他身上贴,再也不用和谁打架抢位置了。
“……”
晏来归眼前重新开始模糊扭曲起来。
魂魄轻飘飘的,没有重量,所以扒在身上,晏来归也感觉不到。
他总觉得自己好像是在做噩梦,不然为什么这样真实又虚幻,强烈到他似乎觉得自己醒来就能脱离一切。
然而脚下那几团模糊的魂灵却异常鲜明地提醒着他:
不论如何,不能就这么算了。
绝对不能。
死去的魂魄一开始脱离人体,会经历一段茫然的时期,慢慢才会回想起自己的生平,再等待黑白无常来带走自己。
可是他们死状惨烈,死亡之后魇魔依旧不满足,将他们的魂魄拉出来鞭尸,让他们亲眼看着自己的尸身不成模样,眼睁睁自己亲人好友邻居也经历一遍。
反反复复投入熔炉,一遍遍榨干他们的感官,挤出更多的痛苦,直到榨干最后一滴甜汁。
这对魇魔而言,是至高无上的美味。
阵法困住了他们的魂魄,让他们永生永世只能在里面重复经历生前痛彻心扉的一切,就如同切开伤口,吸干鲜血,治愈好之后再切开,循环往复,此生不得解脱。
晏来归喉结滚了滚,哑声道:“为什么是今天?”
话刚说出口,晏来归自己就想通了。
他重伤逃入禁地,住了大半个月养伤,然后回到魔域,过了一个月又回来,在家里住了几天之后,差不多刚好满三个月。
在村外等了十一天,今天恰好是新月的第一天。
晏来归极低极轻地问道:“你、你们……被什么人,害的?”
然而他得到的回音却是一片沉默。
晏来归抬起头,看见李娘轻轻张了张口,被什么尖锐物品穿了一个洞的喉咙上闪过了一阵金光。
他猛地看向其他魂魄,他们沉默着低头,喉间有着同样的金光禁咒。
彼时晏来归并不知道那是什么,但看着大家想说却说不出来的模样,也大概猜到了什么,“说不了?”
众魂魄出奇一致地点头。
晏来归便懂了。
他踉踉跄跄站了起来,用力抹了一把眼睛,仔细看着地上莹莹烁烁的阵法纹路。
这边的看完了,就动一动酸麻几乎没有直觉的脚,走向另外一处陌生的模块。
凝固的尸骨血泊根本挡不住这些吃饱喝足的阵法纹路,他看不懂这些是什么意思,也不知道要怎么破解,但起码,在这些枉死而沉默的魂灵之中,还有人活着。
可能是一天之中经历的冲击太多了,晏来归看过一遍之后,过眼就忘。
于是他折返回去重新记,记完忘,忘完记。
他一直低着头盯着明明灭灭的阵法荧光,刻意忽视着上面覆盖着的东西,看着看着,晏来归又要冲去角落吐几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