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五岁那年,他在东宫不见天日的密室里,就已在催眠的梦中,体会过无数种刑罚。
以至于哪怕后来被父亲接回府,阿娘请了无数位名医,分明都诊断不出任何问题,可他每一寸身躯,却都能尝到无人能看见的痛苦。
也并非无人,那个与他一起关在暗室的小孩倒是也能看见。
是以他今日手中的刑具,使得格外趁手。
一个‘囚’字,刻在了端王殿下尊贵的左脸上。
耳边是萧霁已然痛到抽搐的呼吸声,江照雪无视掉那道带着杀意的目光,面无表情丢掉了手里的铁刺,慢条斯理抽出帕子,擦拭指尖上被溅到的血污。
“陛下念及多年情分,不忍手足相残,特赦端王萧霁此生幽禁于诏狱。”他顿了顿,又道,“为了区别您与其他囚犯,陛下特意挑了间天窗风景最好的留给您,保证让您每日睁眼,都能瞧见观星台的黄金顶。”
江照雪捏着圣旨一端,缓缓插进萧霁蒙上灰尘的白玉腰带里,冷冷道:“就连这身亲王服制,陛下也特赦留给您。”
“您永远是大梁的端王殿下。”
“江照雪!”萧霁终于缓过了面颊上灼烧的疼痛,嗓音再不复从前和善,“我皇兄再不是,也是皇家血脉!是储君!你胆敢毁他灵位,这般刻薄狠毒,总有一日所有人都会发现你的真面目,你会遭报应的!”
“报应?”江照雪散漫地扯出一抹笑,“连你们都不怕报应,我又怕什么?”
他可不认为萧霁是真的为自己的皇兄抱屈。
但凡萧霁对自己的皇兄有几分真的兄弟情谊,又如何会将萧昭当做自己拉拢太子旧部的傀儡。
所谓灵位,不过是借口。
用兄弟情谊来填补他妄图篡位谋反的缺口,以此堵住天下悠悠之口,好似自己做这一切只是为皇兄报仇。
情深义重,萧濯能演的那样像,萧霁自然也能。
“臣告退。”江照雪敷衍地扶手作揖,转过身,白色的身影渐行渐远,却始终未曾被昏暗的黑影吞没,如一抹冷冽而削薄的月光。
走出诏狱时,哪怕江照雪只是进来送圣旨,都不由在日光照过来的瞬间,生出恍若隔世的错觉。
“大人!”无杳瞧见他,连忙道。
江照雪走上前,颔首道:“走罢。”
皇宫外相府的马车已经等候多时,无杳扶着他的手上了马车,谁知指尖刚挑开车帘,马车内便突然伸出一只手,攥住他的手腕,用力往里一扯。
江照雪在无杳的惊呼声里,跌入了一个温热宽阔的怀抱。
低沉的嗓音贴着他的耳尖钻入脑袋,“去诏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