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乔影皱了皱眉,“这么大了,怎么还不好好叠衣服,昨夜听你说家里没雇下人,衣服这么揉着带回去,定皱皱巴巴不能立即穿了。我给你叠。”
何似飞道:“不用,就这么装吧,大不了回去重新浆洗一遍。”
“费那些功夫做什么,你一人独住,就算有老师,老师最多也只关心你的学业,其他生活方面都得自己来,还是现在就折好,省的回去反工。”乔影道,“还有你那些整理了论点的书册,缝得歪七扭八,要不是我也不会女红,就帮你缝了。不过折衣服我会,你站一边等等。”
他说得强势,何似飞却怎么都不能答应,正要再说,忽然见‘知何兄’眼眶里滑出泪珠,转头咬着他对他道:“今日一别,两年不得再见。我会一直在京中等你,但你呢?你说你此生喝得第一杯酒便是那订亲酒,可待你考中举人,之后的鹿鸣宴上肯定有学政大人赐酒,这酒你推辞不得——也就是说,你要在中举前订亲。”
说到这里,乔影自个儿先紧张了起来,他分明没这个意思的,他只想当‘知何兄’的,思绪混乱之余,他胡乱一抹眼泪,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我、我就是作为好友,喝不到你的订亲酒,还挺、挺伤感的……”
就在此时,听到外面伙计前来禀告:“何公子,咱们府衙又有官爷来了,您看……”
何似飞一下将书箱外固定的绑带系上,不等他说什么,那位大人已经行至门口。
寻常百姓最多只对那高堂下穿着一身威严官服的知府大人有些印象,不识得他穿便装的样子,故此,伙计没认出微服私访的乔大人。
何似飞倒是在看到乔大人的一瞬间,立刻绷紧了脊背。
乔影正难过着,发现来人是自家二哥,登时又紧张又气愤,觉得二哥肯定不安好心,定定的直视着他,清亮的桃花眼中满含怒火和警告。仿佛在说,你来干什么?没事赶紧出去?你若敢胡乱说话……
乔博臣不知道幺弟方才落泪了,只觉得屋内气氛有些微妙。不过他方才过来时,见者屋子房门一直开着,便不觉得幺弟和何似飞会做什么。只是在心里暗诽:瞧瞧,瞧瞧他这幺弟,真真是对别人和对何公子两幅面孔。
但说实在的,前几个月在家中被幺弟嘲讽惯了,这会儿乔博臣还有点阴影,不能完全忽视他的警告目光。于是他让衙役守在门口后,清了清嗓子,开门见山:“本官乃是罗织府太守。”
已有了秀才功名的何似飞可以见县官不跪,但对于县官以上的,比如太守大人,他还是得行跪礼。
乔博臣哪敢当着幺弟的面让他跪,咳了一声,道:“免礼免礼,本官受人所托,私下来访,不必行礼。”
话是如此,何似飞还是作了长揖,乔影心不甘情不愿的跟何似飞行了一样的礼。
看得乔博臣眼皮直跳,心道你那个礼行地太歪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想对拜——咳,他怎可这么腹诽幺弟。
不过,能见到他这幺弟行礼,当真还有点让太守有点点窃喜。
乔博臣语气都轻快了几分,道:“何似飞,本场院试主考官,兵部侍郎杨大人托本官前来给你带句话。”
“小子洗耳恭听。”他年纪小,还没到自称‘小生’的年岁。
乔博臣道:“望你日后勤奋苦学,早日考中进士,彼时可带拜帖前去兵部寻他。”
何似飞再一揖,装的十分惊喜:“多谢大人垂怜,小子感激不尽。”
这回乔影也跟着他行了一礼,不过这次这个揖礼,倒是带了几分真心。毕竟,那杨什么大人说似飞能考中进士!还算有眼光。
乔博臣瞥了一眼就差眉飞色舞的幺弟,正欲离开,忽然听何似飞道:“大人,小子有一事相问,不知大人可否解惑。”
“你且说。”
乔影的眼瞳里倒映着似飞目不斜视的侧颜,耳边是他郑重的声音:“小子斗胆,敢问大人家中幼弟可有订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