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见的不仅仅是自己臆想出现的虚幻念想。
他想见到真正的陈邻。
*
陈邻自梦中哭着惊醒,醒来时便伸手抓紧了自己胸口的衣服。那片布料被她抓得皱成一团,陈邻却完全不在意,只急着呼吸。
每次呼吸,氧气穿过喉咙肺腑,器脏急速运作带起一连串隐隐作痛。
陈邻缓过一口气来,惶然跳下沙发——阳台外面投进来昏黄暮光,外面已经是黄昏,太阳将云层边缘染成暗紫色。从开阔式阳台往外看,摩天大楼鳞次栉比,有些广告牌已经提前开始亮灯,五光十色的光华在城市半空中流转。
她隔着外层玻璃看城市,抓着横栏的手不自觉收紧,心里却空落落的。
总觉得少了个什么……她的身边,缺了一样很重要的东西。但是陈邻记不起来自己缺了什么,她难以自制的感到焦虑,就好像一个出门前打开微波炉往里面放了炸药的人,出门后反复的思考自己将炸药放进去后,到底有没有开微波炉一样。
觉得是很重要的事情,必须要记起来,但是无论如何都记不起来。
焦虑到没办法安静的坐着,没办法去做任何事情,她神经质的在客厅里走来走去,却又忽然觉得自己不能再继续这样了。
也许她是病发了。
就像妈妈刚离开她的那段时间一样——吃药——吃点药就会好了。
脑子里慌不择路冒出这样的念头,陈邻抖着手打开卧室抽屉,倒出□□咽下去。吞下药片后才想起来自己没有喝水,但是床头水杯空空****,陈邻也已经将药片咽下。
她想自己应该不需要温水了,接下来只要好好的睡一觉……只要睡一觉就好了。她已经吃过药,所以这次肯定不会再做梦,她会睡个好觉,明天醒来就忘记这些虚无缥缈的幻想,继续生活。
陈邻缩进被窝里,用被子把自己紧紧裹住。
她以为吃了药自己就能平静下来,空****的胃蠕动消化着食物**和药片,身体里器脏工作摩擦的咕叽声落进耳膜。
陈邻捂住自己耳朵,把脑袋也缩进被子里。她不停的告诉自己:睡着就好了,睡着就没事了,快点睡吧,睡一觉起来就没事了。
同样的招数在以前明明都很好用,但唯独这次,变得一点也不好用。
无论如何也睡不着,闭上眼睛就能看见那骄傲的青年伤痕累累在荒野上艰难的爬——即使不认识对方,陈邻却总觉得那人应该是很骄傲很自负的。
就像猫一样。
她又哭着醒过来,无论如何也睡不着,焦虑得一直咬自己指尖。咬了会指甲,陈邻又抱住自己肩膀。她想到青年的肩膀好像被野兽咬过,又想到青年的手腕上似乎有划开的伤口。
他受了好多伤,一直在流血,淌下来的血凝固在他手背,每一道伤口都随着他的走动而牵裂皮肉——陈邻要被痛死了。
他身上的一道伤口都仿佛与陈邻共享了疼痛,让陈邻呼吸时吸进肺里的氧也变成烧红的铁。
她慌不择路在床头柜那边翻找,找到手机后颤抖着摁出去一串号码。是宋栖元给陈邻的,那个画家的电话号码。
现在是深夜,对方接到电话时吓了一跳,得知陈邻是自己画作的买家后,语气又迅速变好了许多。
“你问我看见流星雨的地方?”
“是在我老家的屋顶来着。不知道是不是角度的问题,我看见的那场流星雨,完全就像是大海倾倒下来的感觉;但是看了看广场上其他人上传的照片,完全和我当时看见的感觉不一样……哦哦,地址吗?可以啊,我加您微信吧?然后微信发给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