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始至终,沈砚都不曾打算高抬贵手,放过贺鸣。
日落满地,柳垂金线。
明懿山庄悄然无声,树影婆娑,洒落一地。
秋雁双手端着漆木茶盘,款步提裙,自廊檐下穿过。
尚未入夏,廊檐两侧悬着湘妃竹帘,偶有鸟雀掠过,搅乱一地稀碎的光影。
檐下屋前,站着好几位面无表情的“奴才”,皆是沈砚的人。
起初秋雁还觉得不自在,明里暗里,但凡从对方眼前走过,都会狠瞪好几眼。
只可惜对方宛若瞎子,视若无睹。
来回几趟,秋雁也觉无趣,索性作罢,只当对方不存在。
小佛堂点着藏香,满地大红毡子铺陈。
宋令枝孱弱身影跪在蒲团上,一面敲着木鱼,一面念念有词。
从前宋令枝最不耐烦做这事,每每被姜氏唤去佛堂,宋令枝总是拽着宋老夫人撒娇。不是喊自己头疼去不了,
()便是找借口赖在闲云阁。
哪曾想如今会是这般……
秋雁悄悄红了眼眶(),捧着茶盘小心搁在案几上。
白芷瞧见她?()_[((),赶忙朝她使了个眼色。
秋雁拿丝帕拭干眼角,方笑着上前:“姑娘歇歇罢,也到时辰吃药了。”
那药是二和药,苦得厉害。
幸好小厨房秋雁还能去,替宋令枝多拿了些蜜饯。
伺候宋令枝净手,秋雁方捧来茶盘。
“姑娘慢些喝,这还有蜜饯。樱桃果干,姑娘往日最喜欢的。”
自上回逃跑被抓,回来后宋令枝生了场大病,自那之后从不见断药,她往日最是怕吃药的人,此时对着一碗黑黢黢的药汁,却能面不改色咽下。
不过是些寻常调理身子的药饵,并非为沈砚试的药。
又或许是,只是沈砚没说而已。
宋令枝懒得追究,也无心追究。
这些时日宋令枝都待在佛堂,闲时为宋老夫人抄抄经书,又或是念念经。
她不求自己,只求家人平安顺遂。
知晓宋令枝心情不虞,秋雁强颜欢笑,搀扶着宋令枝欲往院子去:“那边的红莲快开了,那红莲足有碗大小,姑娘快去瞧瞧。”
宋令枝兴致缺缺,只觉意兴阑珊,又不好拂秋雁的好意,只好随她而去。
湖面水波粼粼,涟漪四散。
湖中央设一方水榭,四面金漆藤红漆竹帘低垂,竹案上供着炉瓶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