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这里这五个人,没一个好相与的!
祝缨相信,那个盘膝坐在铺上的、恹恹的中年人身上有股贼味儿。
他旁边壮一点的那个,目光邪淫,必是好色之徒。
络腮胡子翻身起来,打量着祝缨和牢头,他一脸横肉的,看起来是欺负人欺负惯了的,因为他看人都往人身上弱点看,仿佛随时会抬起拳头来往这些地方狠狠击打,让人无故痛苦哀号似的。
正在哼着小调的那个,精瘦,但是目光和表情都表示,他随时准备坑人一把。不像“一脸横肉”是动拳头,他一定是那个趁人不备往人腰上狠捅一刀然后装成没事人一样跑路的。
他的旁边,居然有一个看起来挺斯文的三十上下的男子,看到祝缨,含笑点点头,望之亲切。
祝缨想:要打起精神来,好好把这牢坐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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牢并不好坐。
这儿也没上镣铐,但是一间牢房里三面是墙、每间牢房里的人数也更少一些,除了牢门,整个囚犯的居住区和外面还有一道在栅栏隔开,这道栅栏外面,才是间出来的牢头的值房。
在这儿越狱都要比在班房里多开一道门。
祝缨被扔进牢门的时候,牢头扔给了她一件单布上衣,又宽又大、既脏且旧,喝道:“穿上!”
祝缨理开了一看,只见前后心处都是一个大圆圈,上面一个大大的“囚”字。罩在她的皮袍子上还有余量。
“狱友”们都在打量她,祝缨乖巧地低下了头,心道:我先看两天再说。
冷不丁地,身前老大一片阴影,祝缨错愕地抬起头,后退了两步,背抵着木栅,看着络腮胡。
络腮胡身材魁梧,三十上下的样子,摸着下巴看着她:“脱了!”
祝缨瞪大了眼睛,没说话,络腮胡道:“还要老子动手么?!”
祝缨缩着肩膀,把外罩的囚衣脱下来递给了他,他拎着囚衣看了看,冷笑一声:“还行。那一件也给我!”
祝缨穿的是于妙妙送的皮袍子,在京城也算是个小康人家要犹豫一下才能置办的行头,这牢里各人穿得都不大显眼,她这身袍子穿得仔细、保养得干净,络腮胡自己穿的冬衣也旧了,就被这络腮胡看中了。
祝缨也不吭气,真的将皮袍脱了下来,没来得及递出去就被络腮胡抢走了。
看得那个斯文男子直摇头。
暖和的皮袍脱了下来,祝缨打了个哆嗦——她里面就剩夹衣了,有点冷。
络腮胡的身材比祝缨要高大一些,这皮袍他贴身穿了都系不上,有些生气地敞着怀,又将他自己的旧冬衣穿在了外面,却将他那件囚服罩衣扔给了祝缨:“喏!”
斯文男子好心地说:“穿上吧,没穿囚衣,牢头见了要打人的。”
祝缨对他点点头,匆匆把这件更脏更臭的囚衣罩在外面,更显得空荡荡的了,一抬胳膊,这囚衣半条袖子都烂坏了,怪不得络腮胡连囚衣也要跟她换了!
她往斯文男子那里靠了靠,对他短促地笑了一下,又低下头。斯文男子道:“不怕不怕,没事儿的。老胡就这付脾气,瞧这不处得挺好的?”
老胡就是那个络腮胡,大步走了过来,斯文男子微笑看着他,老胡气得很,一扬手,没打到这斯文男子,倒打到了祝缨脸上。祝缨还是如法炮制,顺着他的力气一偏身,打也是打中了的,祝缨半边脸迅速浮起了五个指印,只是离打掉两颗大牙还差了不小的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