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到燕城来,除了藏着带皇后陪自己同游旧地的意思,还带着敲打北边和西边那些部族的心思,在燕城热热闹闹、张灯结彩地过了年之后,这场雪化了,从永安来的书信和各地问皇帝安的奏折再度像是雪花片一样飞到燕王府。
皇后帮着皇帝料理了不少,在燕城才过了上元节,浩浩荡荡的车马就朝着北地边关而去,等巡查过边防回到永安的皇城,已经是柳絮满城飘的时节了。
才刚到新的一年。
许乐遥自己带出来的学生就有走翰林之后,被皇帝放到江南等富庶地方当知州,还有一些则是领了户部、工部的差事,都在重要的位置,她这少傅虽是虚职,其实却管着吏部一众官员的升迁评定,先前永安那些年久失修的宫殿,也是让她挑的人领的差事。
是以虽然没有升她的官,却无疑让她左膀右臂更加强壮,永安城里人人都盯着这位许大人的身边位置,变着法儿的想往她的宅院里塞人,虽然有的把门路都走到了皇帝那里,一些宗室想给自家那些扶不起的儿女们谋个好的前程,等着皇帝给指婚呢。
谁知道皇帝自己是个情种,空置六宫、替先皇养着一些太妃也就算了,在这事上也没有做媒的兴致,递来打听的折子一律留中不发,哭到跟前的就陪着听听,面上带着笑,转头让宫人将来者送出宫去,也迟迟不见动静。
这下子大家都懂了。
只能自食其力。
连塞北一些本来就走的许相门路、被拉扯大的部落,今年朝贡的时候,都送了漂亮的少男少女过来,跟皇帝恭恭敬敬地见了礼,对她的专情表示钦佩,也知道自己的部落没什么资本跟皇帝和太子攀关系,对于那些皇子皇女的未来也不大看好,于是一扭头——
便问许大人可有看上的?
只是一个臣子、不知道怎么惹了这些家伙的许乐遥:?
……
这事情闹得永安都沸沸扬扬。
许少傅忽然称病不出门,也辞去接待这些部落的正使位置,结果还没过两天,御史台有好几道折子飞到政事堂,弹劾许少傅此人结党营私、收受贿赂,门徒在边境和西边的贸易里拿关卡要,并且还指使门生鱼肉百姓,说她家里搜罗有万世宝物、藏有十万两黄金。
前有这些部落想攀她这个前途无量的臣子,后面就有她门生满天下,并且要将沈家的江山变成她的许半朝、现在就开始肆无忌惮收敛天下财物的传言,民间还开始唱什么铁打的许相、流水的皇帝之类的话,一下子就将许乐遥推到了烈火烹油的境地。
她本来只打算装两天病,躲那些脑袋缺了根筋,攀亲戚想攀到自己这跟皇亲国戚搭不上边的家伙们,现在倒是不病不行。
一边病,一边上折子把自己现在所有的官身都辞了。
在宫里的处置下来之前,她只能一天病得比一天重,宫里赐了几个太医下来之后,某天晚上,角门就被人给敲响了。
许大人早就吩咐了不见客,然而这位客
人却让底下的人琢磨不定,还是将消息送到了她休息的清风厅。
于是夜半。
叶渔歌那如松如竹的身影,再度出现在了摇晃的烛火里。
她其实是带着皇后的命令来的,因为太医带回去说许少傅确实病得厉害,皇帝赏了些名贵的药材过来,皇后心软,便偷偷交代叶渔歌过来看看。
然后她一来就见到了夜半让人开着窗,让这料峭冷风穿堂而过,自己穿得极其单薄,扶着书案撑着下巴,有一搭没一搭练着书法,悬着的手腕都在抖的人,瞥见她的身影,还稀奇地挑了下眉头:
“怎么这个点过来?”
就显得她们俩这正经的朝臣关系见不得人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