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亲定的三月。中间有整个月的空档,足够应家赁一处合意的新屋宅,在京城安顿下来。等晏家亲迎那天
,应小满从新赁的宅子出嫁。
路上打算妥当,隋淼遣人快马入京知会郎君,晏容时也同意如此安排。
但车马还没入京畿地界,晏家迎接的人还在出城路上,应家居然被人半路截了胡。
——应小满接到了老娘娘的懿旨。
前后旌旗开道,甲胄鲜明的禁军护送应家车马,大剌剌穿过京城南门,直入皇城。
直接被老娘娘召进宫里。
老娘娘把应小满在永宁宫里留住了三日。日日召到近处细看,唏嘘“苦命的小妱儿”,“难怪当初便觉得像。”
应小满人又不傻。听到“小妱儿”三个字当时便问老娘娘:“雁二郎告诉老娘娘的?这是盛老爹的说法,不见得真。”
老娘娘笑叹一声:“假的真不了,真的假不了。老身心里有数。”
应小满在永宁宫留住到第三日时,老娘娘召来雁家的当家大侄子:兴宁侯,摆下家宴,两边正式见了面。
等到第四天晌午,宫里一辆马车把应家三口送去城东莫干巷雁家时——
老娘娘和和晏少卿未过门的夫人对上眼缘,有意把应家小娘子认作干孙女的说法,已经在皇城内外传得沸沸扬扬了。
二月倒春寒的风势依旧凛冽。禁军把守的宫门城楼下,一辆马车缓缓停下。
应小满跳下车,挨个摸了摸浓密乌发间簪的两支玉簪,又拢了拢裙摆,四下里张望。迎面望见宫门下等候的晏容时,人便笑了。
“莫担心。”晏容时缓步走近,目光里带惊艳赞赏:“今日妆容服饰都好,容光焕发。”
应小满才不担心。她只有点紧张。
“两位姑姑去年教的宫里礼仪规矩差不多都忘了。前两天入宫时,在老娘娘面前答了好多句的‘我’,纪姑姑险些晕过去。我还奇怪,她好端端地眼角一直抽搐什么毛病。后来才想起,她不敢开口提醒,使眼色提醒我来着。”
“老娘娘面前说两句‘我’也没什么。”
晏容时替她把玉簪正了正,重新插入浓密的乌发间,和她闲说。
“毕竟都是自家人,血浓于水。老娘娘和雁二郎说话时,雁二郎高兴起来同样满嘴的‘我’,也没人说他什么。”
“再说,今日有我陪你。若我拉一拉你的手,你留意些就是了。”
嘴里如此说着,晏容时果然在宽大的衣袖遮挡下轻轻来勾她的小指。
应小满的一颗心彻底放宽,抿嘴笑了下。
她今天穿的厚实袄子,毛茸茸的雪白兔毛镶边袖口容易藏东西。无人看见处,两人的手指头勾在一处,细微地晃了几晃。
两人并肩走进宫门。
老娘娘这个新年过得好,精神健旺。吩咐窗户打开,借着早春亮光,正在仔细打量手里一块陈旧褪色淡红的襁褓布。
应小满远远地瞧着眼熟,眼皮子一跳,脚步就停下了。
“怎么到老娘娘手里了?”她扭头瞪晏容时。两
人已经在内殿门口,她不敢大声,悄悄地问。
晏容时悄悄地答:“老娘娘召你进宫那阵子,有女官问到你娘那处。你娘做主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