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圉师很清楚,政治斗争的残酷就是如此。
李忠的结局,其实早在王皇后被废的那日就已注定了。
李建成、李承乾都没逃过死亡的结局,陛下也不可能在清除祸患这件事上有所松懈。
他要继续在陛下的面前高升,也就不可能对失败者报以任何的怜悯。
面对着垂死挣扎的李忠,他只是用极冷静的口吻回道:“陛下并未因疾病而影响神志,这份圣旨完全出自陛下的手笔。”
是李治不想再看到这个对他来说乃是耻辱的儿子了。
李清月原本还想建议让这出废黜梁王的旨意由阿娘来协助下达,但很显然,当阿娘主动揽过了筹办献俘大会的差事后,李治并不介意于投桃报李,或者说他原本也有这样的必要,再为太子李弘除掉一个政敌。
许圉师的这句话,无异于一把尖刀扎入了李忠的肺腑。
在收到了信号的唐璿松开手后,李忠也并未直接跳起,而是保持着瘫软在地的状态。
“是他想让我死……”
是他的父亲不想让他活着,与他人有什么关系。
这何其可笑啊!
倒是唐璿不疾不徐地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将那封一度掉在地上的圣旨给重新捡了起来。
见他郑重地将圣旨重新看了一遍,许圉师转头朝着唐璿贺道:“恭喜了。”
这位可真不知道该当说是运道还是本事了。
能从昔日吴王李恪的下属成为今日的梁州刺史,其中的转变也才不到十年而已。
不,还是该当说他善于抓住时机。
毕竟不是谁都能做到,为了不远放边地,选择加入屯营,在最合适的时候对李忠做出了举报,拿到了好处。
虽说以梁州这个地方的条件不太容易做出政绩来,但这个起点已是绝大多数人只能仰望的存在了。
也不知为何,许圉师还有一种奇怪的直觉,或许将来他们会在朝中相见的。
不过此刻说这些还有些遥远。
唐璿一边接下了这份道贺,一边谦逊地朝着许圉师回了个礼。
但他心中是否有如此平静,只怕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要他看来,他能有今日,可不单是他有本事,更重要的是安定公主给他选择了好去处。
不过这份感念和站队就暂时不必令外人知晓了,起码对于不明内情的许圉师来说,这位行将上任的梁州刺史很有几分未来好同僚的影子。
他甚至主动分担起了将梁王送往黔州去的职责。
“黔州为穷山恶水之地,梁王年纪尚轻,恐怕其想不开,总该好生看护才对。”
唐璿朝着许圉师说道,“我瞧了瞧舆图,走陆路多有颠簸,恐怕梁王难熬,倒不如走嘉陵江水道南下,转入大江后再入涪陵江,就是黔州了,往返一趟不过十余日的工夫,许侍郎你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