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阵久违的喜悦自心头蔓延,萧翊在这刻意识到,他当年错过了什么。
乘乘不免嫌弃:“翊叔,你真不挑食。”
方柔抬手给她敲了个脑蹦,瞪一眼,乘乘吐了吐舌头,继续扒拉饭。
一顿饭吃过,方柔准备收拾,萧翊挽起袖子帮忙,她“哎”了一声:“不用了,你早点回去吧。”
萧翊只看了她一眼,默默拿了碗筷就往厨房走。
方柔一怔,紧跟上前,就见萧翊已将碗筷放进盆中,她忙拉着他的胳膊,再不让他献殷勤。
“你真的不必如此,我会留你吃饭,只因不想再绞尽脑汁应付乘乘的追问,你别多心。”
萧翊道:“阿柔,我只是觉得你这些年受了很多苦,想帮你做些小事。”
方柔摇摇头:“你想多了,我离开你之后并不觉得日子苦,你不必对我产生不该有的愧疚。”
她走上前,将萧翊拉开,独自坐在了木盆旁,“其实这就是普通人惯常过的日子,很平淡很枯燥,没有那样多的下人围绕伺候。萧翊,我生下来过得都是这样的日子,我从不觉得苦。我知道你不一样,我们生来天差地别,本就不该产生交集。”
她缓声说着,最后又下了逐客令,“所以,你办好正事也无需再纠缠,尽快离开宁江吧。”
萧翊张口欲辩,忽而又意识到方柔并没有说错。
她似乎从没有在他面前主动要过东西,除了那虚无缥缈的自由。
他蹙眉,站在门边看了许久,这才转头出了院子。
方柔沉声一叹,慢慢将厨房收拾妥当,再出门,天已黑透。
房里点了灯,乘乘在桌前书写,萧翊坐在一旁,手里握了她做绣活时的尺板,他不时拿那尺板轻拍乘乘的胳膊,仔细地替她纠正姿势。
乘乘没抱怨,心无旁骛地温书,萧翊不时与她讲解,她便聚精会神地听着,目光里都是崇拜和好奇。
方柔站在院子里静静打量着这父女二人,心中泛起一丝惆怅。
也正是此际,远天忽而起了一簇冷烟,方柔无意中转眸瞧见,心底一沉。
她下意识转头望向萧翊,见他仍专心拿着本书与乘乘拆讲,这才松了口气。又蹙眉盯着那逐渐散去的冷烟看了许久,起烟的地点在城外……
她太过专注,以至于没有察觉,萧翊已在不经意间抬眸看了她好几回。
……
城外野渡,渔船拴成一排,水面灯火昏暗。
河水**漾起涟漪,离渡口最远的那叶小舟随波自摆。
有个男人独坐在舟中,良久,他听见竹帘摆动,隐含期待地转过头,谢镜颐俯身踏了进来。
那道细长的疤痕在灯下有些狰狞,他眸色里的期盼无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