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口袋里永远有烟,眉眼永远冷淡,话永远不多,世俗伦常在他眼里不如一张纸,发起狠来让人心惊,又仿佛对什么都不上心,美西名利圈儿里同辈的没一个不怕他,这些你都知道吗?嗯?
裴太太。
她知道吗?不知道吗?
一切已经不重要。
树影摇曳,又似鬼影,远处便是别墅,明明灭灭,这里是私家领域,外人止步。
而今,一个女人,衣衫凌乱,浑身染血,濒临崩溃的女人,独自一人闯入这私家领域。她抬手护住小腹,咬着牙,踉踉跄跄在这黑夜里奔走。
裴临。
他还在等她。
曾经,她等一个人,了无音讯,等到绝望。如今,裴临在等她,肚子里是他的孩子。
别墅的光越来越近,仿佛近在咫尺。脚步却沉重了起来,里面又会是怎样一副光景?碧荷闭了眼,深吸一口气,选择往前走。她好像总是把事情弄得很糟糕,裴临和楚致远,性格迥然不同的两个人,就像南极和北极——
隔得远了,相安无事,一旦见面,你死我活。
裴临今天在车子上压着她说,因为有她,他和楚致远永远无法共生,只能二选一,而选择权在她手里——
他活,楚致远死;他死,楚致远活。
木然的脸上只剩悲凉,没有泪再流。
也许从一开始就错了,她想。
小镇上所有人都说碧荷这一生顺风顺水,是一眼望到头的好日子——小小年纪便考入重点中学的培优班,高考也是稳扎稳打考进国内顶尖名校,这两样便已经超过全种花以上的人了。更遑论一毕业又嫁给富了不知多少代的顶级富豪。
不是电视上那种大腹便便还剩半口气无处下嘴的糟老头,是富豪之子,年轻英俊,还事业有成呐。如此便是浸在蜜糖罐里的好日子吧。
任谁看了,不说一句有女如此,梁爸梁妈难得好福气?
刚毕业结了婚那会儿,她说不想住香江,裴临也依了她,没问原因便将公司迁到内地。也许那时就应该说清楚,她为什么不愿意住在香江?一个把英语作为日常语言的城市,英语,她又想到了什么?
跟那个人沾边的,丁点都不愿意接触。
而避之不及的背后又是什么?是忘不掉,放下了又哪管他东西南北风,就像一阵风刮过,起不了一点波澜。她的人生从高一那年就已经望到了头,那个诱奸她的少年,上千个日夜的身体交融,碰撞。
所有原则,哪怕被种花道德所束缚的人格底线一旦遇到他,就会犹豫,痛苦,挣扎——
可是裴临,他又何尝无辜?深夜的风寒凉,刺骨,吹得人瑟缩,又如冰刀子在脸颊上刮,碧荷咬牙擦干了眼角的泪,就这样一步又一步朝光的地方跑去。
私家领域,沿途都是监控。
别墅书房彻夜亮着灯火,楚致远靠在椅子里,对面是一方巨大的显示屏。漂亮的睫毛微垂,整个人隐匿在吊灯阴影里,神色不辨。
屏幕上的女人正一步一步朝他走来,是他的鸟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