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添喜想起门外那乌压压的朝臣,顿时恍然:“要不先请众位大人回营帐吧?”
殷稷却没有说话,好半晌他才转过头来,眼底带着一丝胆怯:“你说……谢蕴会见朕吗?”
蔡添喜被问得愣了一下,太后宗亲没能让皇帝忌惮,前朝后宫没能逼他让步,可谢蕴只是拦了几次门,皇帝竟然就害怕了。
蔡添喜忍不住唏嘘了一声,情这个字,真的是不管身份,只要栽进去就要头破血流啊。
“应该会吧。”
这句话他说得很没有底气,像是来糊弄人的,殷稷明明知道,可仍旧稍微缓和了一下脸色,仿佛从这句话里得到了勇气。
“伺候朕更衣。”
殷稷低头看了自己一眼,仿佛这才注意到自己的狼狈,连忙吩咐,蔡添喜匆忙取了衣裳来服侍他换。
“朕自己来,”他推开蔡添喜,自己一边系着腰带一边往外走,“都别跟过来。”
蔡添喜抬起的脚被迫落下,他不敢违逆皇帝的话,只能眼睁睁看着他走远。
许是蔡添喜的猜测不是无的放矢,也或许是因为秀秀不在,没有人为谢蕴拦门,殷稷终于又一次在谢蕴清醒着的时候进了她的营帐。
重伤撕裂的痛苦显然十分难捱,她看着更憔悴了,脸颊都凹了下去,殷稷无意识地颤了下手指,随即紧紧抓住了袖子。
“皇上是特意来质问奴婢为何不知好歹的吗?”
“不是。”
殷稷连忙否认,虽然他眼下的处境的确因为谢蕴传的那句话变得更加艰难,可他怎么会舍得质问她?
他压下身上的疲惫和疼痛,以最和缓的姿态面对谢蕴,“你我之间何谈质问?我只是有些不理解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能不能和我说说?”
谢蕴浅浅笑起来:“当然。”
殷稷一怔,他都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见过谢蕴笑了,被朝臣气得闷疼的心口骤然松弛下来,他情不自禁伸手,想去碰一碰谢蕴——
“因为奴婢不想再和皇上有牵扯,更不想欠皇上的人情。”
殷稷的手骤然僵在半空,他知道谢蕴不可能说出什么不想他为难之类的话来,也想过会是不信任,她要自己来之类的说辞,却怎么都没想到,会是如此冷酷无情的拒绝。
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觉得心口是冰凉的。
“谢蕴,我知道你在生我的气,”他狼狈地扭开头,一时间竟然不敢再去看谢蕴,“我不求你现在就消气,但别再说这种话了……”
他揉了揉发疼的旧伤,实在是太疼了。
谢蕴沉默地看他一眼,目光在他肩膀上停留片刻,随即便扭开了头:“事到如今,奴婢只有这种话可以和皇上说。”
“不会的,我们会有很多话可以说的,”殷稷很抗拒这种现状,语调不自觉拔高了一些,仿佛声音只要够大,就足够可信,“我们可以回到从前的,只要你肯给我个机会……”
“我为什么还要给你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