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毕竟是个奴才,有些话不能多说,也犯不上为了表忠心就真的激怒主子。
“有劳姑娘了。”
眼见谢蕴走远了,他扯着嗓子喊了一声。
谢蕴正要摆一摆手当作回应,可一动弹才想起来自己怀里还抱着萧懿夫人的灵位,这东西原本是在钟白拿着的,可回来的路上对方就不肯拿了,还偷偷扔在了墙角,她看见之后又捡了回来。
她能理解钟白的举动,这块曾经给殷稷带去慰藉的木头,如今的确充满了嘲讽意味,仿佛一个亲历了殷稷被欺骗被戏耍的见证者,清清楚楚地记录了他的狼狈和不堪。
可不管怎么样,这也是殷稷刻的,要如何处置只有他能做主。
只是她也不愿意再看见这东西,索性先回了一趟住处,将灵位放进了收着萧懿“遗物”的箱子里,这才去了厨房。
可她刚拐进长廊,就瞧见钟白鬼鬼祟祟打算下船,她直觉对方这是没打什么好主意,下意识就喊了一声。
钟白浑身一哆嗦,手猛地往身后一藏,果然是做贼心虚的模样。
“钟统领这是去做什么?”
谢蕴抬脚靠近,钟白看见是她将身后的东西藏得更紧,头摇成了拨浪鼓:“没做什么,就是听说扬州的晚上更热闹,就想去见识见识。”
谢蕴不信。
钟白虽然不爱计较,可不是真的没心没肺,不然也不会偷偷扔了灵位,所以,她不信对方明知道殷稷眼下难过的厉害,还能有心思去玩闹。
她微微侧开一步,看清楚了钟白藏在身后的东西是什么,那是一个硕大的麻袋。
“……你打算去套谁麻袋?”
钟白见藏无可藏,索性也不再遮掩,脸上露出毫不遮掩的愤怒来:“还能是谁?那个姓宋的,一口一个娘,喊得真亲热,那是他娘吗?!我都打听清楚了,他根本不是夫人亲生的!”
可就算如此,又能改变什么呢?只会让殷稷更难堪而已。
“不要胡闹,你是天子近臣,你的一举一动都代表着皇帝,不要给他添麻烦。”
“可是……”
“没有可是,”谢蕴语气严厉,“倘若他真的过不去这个被骗的槛,真的容不下宋家,动动手指就能让他们灰飞烟灭,何需你一个禁军统领亲自动手?”
钟白低下头,闷声闷气道:“我就是气不过……夫人她太过分了,她就算真的受不了那种日子,就不能再过两年吗?皇上那时候还那么小……她还非要选那么一个日子,他爷爷的,早两天也行啊!”
他越说越激动,狠狠锤了一下栏杆:“她走就走了,还留下那么一句话……她是生怕皇上的日子好过啊!”
说到底,他气的不只是萧懿的抛弃,更是她的利用,她将自己对萧家的亏欠全都转嫁到了殷稷身上,让他小小年纪就背上了那么大的包袱,自己尚且不能养活自己,就要替母亲还债。
若不是今天发现了她假死的真相,殷稷会被她那一句话拖累一辈子。
谢蕴咬牙压下了心里的波澜,人不能为情绪所左右,越是这种时候她越要维护殷稷的体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