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容时继续往下推:“反过来想一想,盛家即将家破人亡的危急时刻,送出去的东西,必然是极紧要的物件。送东西的人,必然是极可信的人。因此,盛家主人派遣他身边信赖的庄九,送一件极重要的物件给余庆楼……”
他往前翻了翻录供:“余庆楼当年,新开不久罢?方掌柜当年新来京城,和盛家的生意往来,不过是几次酒水买卖。一个立足京城多年、做名贵蔷薇水生意的巨贾,一个初来乍到、寻常小酒楼的掌柜,两边如何搭上‘临危受命’的交情的?”
方响咬牙不语,额头青筋跳动,两眼露出凶光。
晏容时又低头看了眼关系图。
方掌柜——盛家(非同寻常的紧密关系)
提笔补上:方掌柜(北国奸细)
“常理说不通。但若两边都是奸细,彼此知根知底……那就说得通了。”他慢悠悠地说。
他起身走到另一处书案,把泛黄的旧卷宗挨个翻看。
盛家之主,盛富贵。主营蔷薇水买卖生意,京城交游极广。充当掮客,引见各路豪富,结交京城达官贵人。
其中一路豪客,实为北国的五王子莫尔敦。借由盛家的路子,暗中交结京城高官,倒卖出去整库仓的精铁武器,甚至还有大量火器。
被晏相连抓带查,在边境把倒卖武器追了回来,顺带抓了北国王子,端了京城的奸细老窝。
“让我看看盛家的罪名判定……盛富贵不知北国王子真实身份,被北人利用,交结涉案,判了抄家流放。”
晏容时把旧卷宗放好,走回木栅栏边,继续温声缓语地问方响。
“所以,当年还有漏网之鱼?”
“除了被家祖父晏相连根挖出的一大窝奸细。号称‘被北人利用,牵连涉案’的盛家,其实是北国派来的第二窝奸细?”
“你方才不肯
说,故意示弱说什么家族老小……为了要保这个秘密?”
方响闭了闭眼,又睁开。
额头青筋暴起,冷冷道:“晏容时,结案!”
这是方响说的最后一句话。
之后方响再没开口说一个字。
清晨时分,晏容时缓步走出石室,吩咐下去。
“倒查三十年,重查当年涉案的盛家。”
——
鼻下传来桂花的清香。从审讯室回值房的路上,栽种的桂花树到了盛放的季节。
晏容时心里一动,脚步停下了。
问周围路过的文吏要了剪枝的大剪刀,在清晨的晨光里挑拣着剪下几枝,叮嘱隋淼送去西边应家小院,自己留一支,抱在怀里进值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