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儿功夫,两婢已经带了四房大管家过来,就是昨沈举人命令去跨院接沈瑞的那位。见到郭氏二人,管家躬身见礼。
“谁在灵堂上?”郭氏问道。
“大哥在。”管家回道。
“大伯呢?”
“老爷外感风寒,在书房歇着。”管家恭敬地回道。
昨日才“烧七”,今日并无客人吊祭,灵堂上只有僧道尼在做法事道场。沈举人既不在,郭氏这个做婶子的就没什么可回避的。沈瑾才十四,与郭氏幼子同龄,郭氏当然无需避讳。
灵堂上,一片素白,香烟缭绕,僧尼道吟诵不断。灵柩两侧,只孤零零地跪坐一人,显得有些寂寥。正是沈瑾,神色木木,跪坐在灵柩旁,
因僧尼道吟诵声,直到郭氏与沈瑞近前,沈瑾才发现,忙站起身来:“婶娘与二弟来了。”
沈瑾面容憔悴,眼下一片青黑。郭氏扫了灵柩旁的蒲团一眼,又看了眼沈瑾手中的孝子棒,神色寡淡道:“大侄儿还真是孝顺。”
原以为经过昨日沈理的斥责,沈瑾应该乖觉,让出孝子之位,没想到他方才依旧跪坐在孝子位上。
沈瑾神色涨红,沉声道:“不过是尽人子之责,不敢当婶娘称赞。”说到这里转头望向沈瑞道:“二弟现下既来了,也当尽尽心。”说着,他将手中的孝子棒双手递给沈瑞。
孝子棒又称丧棒,三尺来长、拇指粗细的竹体,上面用剪成月牙形的白纸缠裹。
沈瑞双手接过,兄友弟恭之类的模样不是做不出,只是未免与本主之前的性情相差太远,可莫名恶语相向又过于无礼,便只是默默接过,走到灵柩前将孝子棒放在身侧,随即跪倒在地,稽首三拜。
郭氏见状,亲自取了三根香,递给沈瑞,道:“给你娘上柱香。”
沈瑞低声道了一声谢接过,在灵前再拜后,给孙氏上了香。郭氏担心沈瑞身体,柔声道:“你身体未愈,尽心就好,不要让你娘惦记,先跟婶娘回去。等过两日身子结实了出来。”
沈瑞晓得,顺着郭氏的意思自己会过的轻松些,可还是摇头,正色道:“侄儿是孝子,为母守丧本是应有之义。前几日侄儿长辈们体恤不怪罪,侄儿已是愧疚难安,如今已痊愈,正当好好陪娘亲走完这最后一程。”
郭氏如何能放心得下,不赞同道:“你的孝心不在这个上,你娘就你这半点骨血,你只是养的好好的,就是你的孝心。”
郭氏是好意,可沈瑞早已经有了打算,走到郭氏身边,小声说道:“婶娘,侄儿先前只是饿的狠了,才昏了两日。如今穿暖吃饱,再也不怕的,婶娘还是成全侄子这片孝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