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明若赢得终局,太孙失了仁心,祁王乐见其成;倘若神明输局,仁心便会归还殿下,可偏偏伥鬼袭城,此鬼食人之魂,无论仁心或是其他代价都会啃噬,如此,太孙虽赢犹输。”席芳用一种近乎恐怖的眼神望去,“神明不能复生,而祁王殿下你,可成为真正执掌神灯之人。”
“洞察秋毫鬼面郎君,无怪梦仙笔会选你为主。”祁王举起一盏面前的神灯,那神灯跃动着一种奇异的光:“只是,我也没有想到,阿照能将结界守到最后,将伥鬼瞬息灭尽……明明为瘴气所侵,还能够记得去找他的妻子,这份执念比之神明风轻,竟也不遑多让了。”
席芳敛眉,面孔流露出一丝复杂之色。
“不过你不必担心,一个没了仁爱之心的人,又如何能够感受到别人对他的爱?”祁王志在必得地笑了:“静待即可。”
这回司照没再难为她,由着她扶好前鞍。
直到柳宅附近,街头巷尾挂满了花环红绸,红妆素裹,着实一派喜气绕梁。
迎亲之日欢腾祥瑞本属正常,但前一日伥鬼袭城,新娘子都失踪了一整夜呢,这笙歌迭起免显得诡异。
柳扶微想去看个究竟,司照手握住她的腰,本有带她下马之意,不知何故忽尔一僵。
他又不让她下马了,将她带到邻栋宅邸里。这院内处处东宫卫,他将她抱入屋中,这里前一夜经过一轮搜查,桌椅东倒西歪,满地花瓶碎片,柳扶微立刻想明了原因,此地本是袖罗教驻守,一为护她二为逃婚,想必是东窗事发之后,柳宅四周宅邸都被殿下的人占据了。
她心中更虚,想开口都不知从哪句开始,司照把她抱到临窗的美人靠前,松开她身上的缚仙索,道:“把脉望摘了。”
她迟疑,“殿下,昨夜你被伥鬼所缠,后来是如何脱身的?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不然,你先让我……咝!”
下一刻指骨一疼,他竟将她指上脉望硬生生扯了下来。
“把脉望给你,是看你虚弱,给你疗伤的。”他将脉望捏在手心里,俯视她,“现在看来,我每一次心软,无非多被你利用一次。”
她不解他为何又变了态度,试图重新解释:“我当真没有想逃,我是被人带走的……”
“我知道。”他道:“当着我的面。”
柳扶微瞳仁微颤。
“我认出了他,他告诉我你的前世。”他语气平静,静谧的房间内,她更能明显感觉到他周身的深戾不断发酵,“城南出现的瘴气,是神灯之雾,能招万鬼,可噬人魂,亦可迷人眼,一旦悉数释出,天地一片迷朦,谁也看不到谁。”
他蹲下来,目光流连在她的脸上,启唇:“彼时,我看不到任何人,但我的一线牵感知到,你出现了。”
他说话时,喉间仿佛冒着腥气:“你把他带走了。”
柳扶微难以置信,脱口道:“我那时根本没有看到你……”发现他玉面更冷,她心里“咯噔”一下,“是他扮作左钰的模样,我一时没有分辨出来,后来他带我去万烛殿,逼我点燃神灯助他复活,我都没有答应的,殿下,我拜托你信我……”
他像没听到后半句,捕捉到了一个词:“扮作?”
“是,这段时日,诸多事都是风轻所为,如今左钰也不知所踪……”
她说到这里,忽然发现自己能够提“风轻”二字了,整个人呆了一下。
司照:“所以你最初以为他是左殊同,愿意和他走,后来发现真正的左殊同不见了,又回来了?”
“不是的,我,我是为殿下而回来的啊。”她真挚道。
他颤了颤睫毛,眼眸里浓稠的墨轻轻一漾,像在判断她这句话的真伪。
“咚咚”两声叩门之响,只见汪森立于门前:“殿下,柳府闺中假扮太孙妃的人,我们已经带出来了。”
司照慢慢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