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稠的夜色宛如一张巨大的黑幕,像是和生活的变故商计好了要一同将她裹挟吞噬。
施婳并非天生逆来顺受,是肩上被压了十多年的恩情,养恩千金重,她不可能轻易脱身。
贺爷爷在,尚有回旋余地。
一旦爷爷走了,世上再无一人护她。
不知走了多久,黑沉的天幕倏然一白,一道刺目闪电滑过,旋即便是一声巨雷响起。
骤雨突至,电闪雷鸣。黄豆粒般的雨点噼啪砸在施婳身上,瓢泼大雨在脸上冲刷,视线迷离,整座城市骤然变得模糊。
她记不清自己走出多远,只能加快脚步往回赶。
连续的暴雨阻断了京北入夏的进程,深夜降温,瓢泼般的雨水渐渐染上凉意。湿透的缎面衬衫贴在皮肤上,冷得身体一阵阵颤栗。
雨势太急,脚下屡次打滑。
须臾之间,头顶忽然被一片阴影笼罩。
施婳本能地抬眸,入目的是一柄乌木长伞。
黑绸伞面已然撑开,细长优雅的伞柄近在咫尺。
撑伞的男士戴着白色手套,黑色西服,是一张她完全陌生的面孔。
看气质像是专业有素的保镖或司机。
施婳怔了怔,正要开口道谢时。
只听对方低沉恭声道:“施小姐,贺董请您上车。”
施婳顺着他的视线探寻,良久才发现竟有一台黑色加长劳斯莱斯蛰伏在夜色雨幕中。
隔着暗色防弹玻璃,施婳只能隐隐看见后座坐着一个男人。
男人背靠座椅,眉目被掩在阴翳下,只模糊看见极为深邃立体的侧脸轮廓。
大约是下午刚刚碰过面的缘故,即便只能看到侧影,也不难猜出对方的身份。
何况现在京圈里的“贺董”,想也只有那一位。
就在施婳怔忡时分,后座的男人幽幽投来一个视线,她心尖一震,瞬间萌生怯意。
撑伞的保镖似乎看出了她的犹豫,适时地温言开口:“贺董的意思是,暴雨湍急,您独自在外有安全隐患。”
这一句话直接阻断了施婳的退意。
论辈分,他如今是贺家举足轻重的长辈。
她相信贺家绝对没有哪个小辈敢斗胆婉拒他的好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