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消失的这72个标准时……不,不止是你失踪的这段时间,我离开你身边的这几l天内发生了太多事,多到我仿佛已经变成另一个人,”她低头看了看自己,“上次也是。政变的时候也是。好像每次只要远离你,我就终于摆脱了某种静止的魔法,变成我也觉得陌生的样子。”
“现在易耘走投无路主动来寻求和我合作,陶朱双蛇的人有意在我身上下注,西格说不定也会同意我登基。即便你不在,我好像也不是什么都做不到。所以为什么我……”
安戈涅哽了哽,深呼吸。
“艾兰因,你倒是告诉我,我为什么一落地就要被你这么惊吓、这么……试探?你还想要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有那么一瞬间,她在艾兰因身上察觉到相似的困惑。
他也并不想和她在重逢的五分钟内就争吵起来,可他们还是不可思议地达成了这小小壮举。
又过了几l秒,艾兰因忽然开口:“如果你之前联络我,我确实无法立刻回复你。因为直到昨天,我都在接受各种手术。”
安戈涅愕然沉默。
“你要回来的消息我也是从其他渠道得知的。我可能潜意识里期待着,你见到我会更欣喜、更关切一些——”艾兰因唐突地收声,将下半句藏在了略带自嘲意味的微笑里。
“你身边的人我完全联系不上……布礼也是……”她不由为自己辩护了一句,然后她硬着头皮问,“伤到哪了?”
艾兰因往座椅上一靠,看向身侧的空位,动作意味明显:他要她坐到他身边。
安戈涅不解地偏头,拒绝接他的眼色。
“直接亲眼确认更加直观。”
她顿时无语,但艾兰因情绪起伏比平时大,大概确实还在伤病员状态。和他计较细节就没完没了,她这么说服了自己,神色淡淡地挪到后排。
她打量了他一眼,没看到什么受伤的端倪,抬手就要调亮内部照明。
艾兰因按住了她的手。
而后,他解开高领衬衫的衣扣,一粒,两粒,三粒,直到她能看清楚他从颈侧到右肩膀的皮肤——
一道不长但醒目的伤口斜斜滑过他的右边锁骨,打了个叉似地深入右胸。
创口处理得很干净,并不可怖。新植的皮肤呈现出淡粉的色泽,与他原本白皙的肤色形成鲜明的对比。依靠最先进的医疗技术,这道伤口估计不久后就会彻底消失。
即便如此,现在它极度刺眼。
因为艾兰因身上原本是没有任何伤疤的,确切说,称得上瑕疵的地方都找不到。他以钢铁的意志严苛地贯彻着对自身的管理,从生活作息到体态健康。无暇是他彰显自身意志和能力的外在体现。
所以哪怕对他的愤恚多到难以细数,安戈涅和他在同一张床上醒来,看到
()他在晨曦里穿衣的样子时,心里总是很难涌上憎恨的情绪。
美丽是不讲道理的。
而现在,这道伤口给她的感觉,就像是无暇的画布被粗暴地勾了缺乏美感的一笔。
“爆炸前我就跳出去逃生,但飞行器的零部件像一层暴雨,很难躲掉,其中一片插在这里。”艾兰因轻描淡写地讲述当时的情形。
她因为这番描述屏息的同时,感受到他的视线游移。他在紧密观察着她的反应。
艾兰因大概希望看到紧张和疼惜。但她不知道自己表现出了什么。
安戈涅垂眸,指腹在伤处上方将触未触:“很痛吧。”
他笑了笑:“锁骨差一点断掉,没有扎进胸骨缝隙伤到肺叶是万幸。但疼痛本身还能忍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