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偏移,暑气渐消,隋玉拎上短柄木锹去菜园挖萝卜,出门前交代:“你领了粮食回来,挑上担去菜园挑萝卜。”
赵西平应好。
隋良打开圈门放骆驼和猪羊出来,猪赶着羊出门,两头大骆驼慢悠悠跟在后面,趴在檐下乘凉的猫官睁了下眼,大热的天它不愿意出门,扭头闭眼继续睡。
赵西平先去领粮,两担粮挑回来,他将芋头和豆子放进粮缸,又挑着麦子和黍米出门去拉磨碾壳。
一直到日落黄昏,他才挑着米面回来。
“赵夫长?”路过的妇人在门外喊,“你在家啊,你媳妇让你去菜园子挑萝卜。”
“我正要过去。”赵西平拍拍身上的灰,又挑担锁门出去。
他到的时候,隋良带着骆驼和猪羊也过去了,隋玉捧几个水嫩嫩的萝卜丢出去,猪羊有一口没一口地啃着。
“来了,领到粮食了?”隋玉问。
“领到了,米面都磨好了我才过来的。”赵西平蹲下捡萝卜往筐里扔,他手大,动作也快,不足一盏茶的功夫就捡满两筐。
“我先回去一趟,待会儿再来,再有两筐就装完了。”
“嗯,萝卜倒檐下就行,不用埋沙坑里,我这两天洗洗切切晒成干萝卜干。”隋玉交代。
有她这句话,隔天早上,赵西平又挑着萝卜去河边,萝卜筐丢河里由河水冲刷,他卷起裤腿站水里再搓洗一二就干净了。
之后的六天,隋玉一直在家切萝卜、晒萝卜、给萝卜翻面。萝卜晒干收起来攒粮缸里,她卷着篾席拿去河里洗刷干净,等篾席晒干了,赵西平也找到了一棵合适的树,他喊上几个人上山帮忙砍树,抬下来后直接送到木匠家。
七月二十四,隋良的床搬回来了,赵西平还给他买了个新木箱。
堂屋已经收拾干净,进门两步远的地方铺着篾席,篾席洗去油污,表面泛着乌色,带着一股陈旧感。整间房,除了一个木箱和竖靠着墙的矮榻,就一张床和一张篾席,显得房间大而空。
“以后你捡到喜欢的石头,形状好看的树枝,或是颜色鲜亮的鸟毛,你都能拿回来妆点房子。”隋玉拄着隋良的肩,说:“择日不如撞日,撞日不如今日,你今晚就搬过来吧。”
赵西平看过来。
隋玉瞪他一眼,看什么看?她使唤道:“去把那床新稿卷搬来给良哥儿铺上,褥子和垫子也抱来。”
稿卷铺上,再铺上夹着芦花的垫子,夏日的夜晚凉爽,垫子上不铺篾席也不热。隋玉脱鞋走过去,她翘脚躺床上,舒坦地吁口气,新床睡着就是舒服,干燥的木头香很是好闻。
隋良看她这么惬意,他也跟着爬上去,想到以后这就是他的床了,想怎么打滚就怎么打滚,他突然不再排斥自己一个人睡。
“还有没有用得上我的地方?”赵西平进来问。
隋玉扭头,说:“你有什么安排?”
“没有,你要是不用我了,趁着
天色还早,我骑骆驼出去转转,看能不能猎只兔子回来。”
“那你去忙,天黑之前记得赶回来。”隋玉卷起褥子垫在头下,说:“我要睡一会儿,睡醒了去挖菜地,你出门的时候从外面锁上门。”
赵西平替她关上门,他牵走一头骆驼,顶着头顶的大太阳出门去打猎。
敦煌的绿洲是有边界的,走出人烟聚集的城池村落,穿过丰收在即的田野,没了庄稼的遮挡,荒原一眼能望见边。西南部是广袤的沙漠,沙漠上空的太阳金光是扭曲的,晃得人眼晕,赵西平收回目光,他晃了晃头,视线在贫瘠的土地上打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