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臂抬起的风甚至都没扫过阿姀的发梢,月光下许停舟高抬的手臂,就钉住一般停在了半空中。
“啊!——”
“小点声儿。”声音如冷水酿酒般的声音,便从许停舟身后传来。
衡沚个儿高,其实是没遮住的。衡沚大半张脸背着光,几乎看不清是什么神情。不过语气里冷,这么看着也够渗人的。
许停舟带有非分之想的那只手腕被衡沚扼住了腕骨前侧,稍稍一用力,便疼得他动弹不得。
他是靠笔杆子吃饭的,这右手万一被捏废了,后半生的富贵便就此断送了。
于是许停舟只好咬牙噤声,眼下腹背受敌,万分不得冒失。
“扒开看看谁啊?本侯夜里困倦,没太听清。”小侯爷久违地不爽,手下一扭,便听得“咔哒”一声响,送了许停舟点皮肉之苦。
许停舟的右手腕以怪异的姿势扭着,见他疼得垂下汗,阿姀心中大概清楚,是给人弄脱臼了。
阿姀抬头,看了看几乎隐在阴影里的衡沚。小侯爷虽几乎面无情绪,脸皮却比屋外的夜色更黑点。
“许大人,你现在可以坦白,半夜到这来做什么了吧?”阿姀的声音也冷下来,一点架子没端着,曲腿坐在床上。
“你……你们,你们那我当傻子似的,既然根本没想着好好遮掩,还不许我自己探探究竟吗!”许停舟那副温润的假君子模样也疼得端不住了,结结巴巴却不无悲愤地控诉。
“所以你明明怀疑我是女子而非仵作,还是预谋半夜里私闯我的寝间,行下作的办法来验证你心中的想法。”阿姀从床榻上摸出一柄长刀来,有点费劲地将刀鞘抵在许停舟的颈下。
话说小侯爷那时搭好了床帐,要装模作样地回去沐个浴等熄了灯再悄悄回来。
走之前,便抽出这把长刀,留给了阿姀。像凭空变的,根本不知道他之前将刀放在了哪儿。
阿姀与这刀,可谓是旧相识了。它的刀身有三指宽,刃三尺三寸。雪白冰冷的刀锋削铁如泥,是鲜见的好兵刃。
召侯出殡那天,这柄刀就横在她脖颈上。
后来倒是不多见了。小侯爷袭爵,渐渐收了锋芒,见人也不带刀刃了。
它的主人如今便在后面的圆凳上作者,手肘一收,倚在圆桌上。
“说说你的推断吧,许大人。”
许停舟想过这人有点衡沚做靠山,可没想到衡沚竟听话到连随身的利刃都能任由这女子摆弄。看来是他想得太简单了。
不对,是他根本没往对的地方想!
许停舟将一番现状在脑海中快速过筛了一遍,忽然想透彻了。
“原来是这样。”他抬头看了阿姀一眼,“你根本不是仵作,你是召侯夫人。”
哎,这就对了。
来恪州前,许停舟便见自家主公总是愁眉不展欲言又止。送行时吞吞吐吐对他说,与召侯夫妇有些渊源,见面替他带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