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阿姀拖着沉重的步子走到桌边坐下,刚想倒杯茶,壶里的水都冷了,于是作罢,“吴掌柜先是订好了红轻纱挂在门上和廊下,图这纱轻飘,看着好看。”
衡沚趁她说话的空隙,叫外头的云程去烧水。
“结果吴掌柜的夫人从衣铺里试了新衣回来,又觉得这轻纱不妥,要换成有光泽的长绸,觉得这样才庄重。”
衡沚看着她面色沉重的样子,不由好笑,“于是换了重新挂吗?”
“是啊。”阿姀撑着头,“体力活儿都是郑大带着人干,他办事我倒是很放心,我就和周嫂子去剪喜字窗花了……”
话说到后面,声音越来越低,呼吸也变得均衡起来。
衡沚微微低头,人垂头进臂弯里,他就只能看到点头发梢了。
待云程新烧了水进来泡茶,他家新夫人早困得睡着了。
“你出去吧。”
“是。”云程将水倒好,便乖觉地出去了。
衡沚站起来,将自己绑好的外衫解开,免去这些布料的掣肘,打算将人抱去床上睡。
他丝毫不怕自己才长好的伤口崩开,手臂横在阿姀的颈后,打算去扶她的膝弯。
可是刚刚一动,阿姀便又模模糊糊醒来了,“嗯?没事,我自己去睡,你别扯着伤了。”说罢,便从刚刚那个几乎相拥的姿势中抽离出来,打着哈欠自己去了内室。
“你也早点睡。”
话音传来,只剩下了空荡荡的房中,怀中空荡荡的小侯爷。
衡沚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才笑了笑回到了内室。阿姀已经躺在那条小卧榻睡得很熟了,黑暗中她的五官一概看不清,只能发觉投在她鼻梁上的幽微月光。
第二日换了人,成了衡沚起了个大早。他洗漱之后,便叫云程去传吴掌柜,同他细聊了一次。
走出书房门时,吴掌柜都云里雾里,大约最近确实忙家中喜事,有些昏头转向了。只听到小侯爷咬重了“别太勤”几个字,尚斟酌不明。
“哎云大人!”吴掌柜叫住擦身而过的云程,“劳你指点我,我可是最近耽误了什么事?”
云程先是叹了口气,又无奈地摇摇头。吴掌柜人纯良,根本不晓得他们这位小侯爷矫情起来,是多么能咬文嚼字。
“说不好,您啊,赶快将这喜事办完,就万事大吉了。”他也不用半夜打盹儿到一半,还得烧水找厨房煮面去了。
很快便到了正月十五。
今日是吴掌柜家大喜的日子,娶的是元柳巷秀才刘家的女儿乐娘。阿姀和周嫂子早早便去吴掌柜家中,随时为突发情况查陋补缺。
相比起阿姀以前在都城时,见过的一些官员家中的喜事,吴掌柜这样平民家中,显然简单了很多。可却十分温馨热闹。
来宾们都在堂中笑闹着,看新人拜天地父母。酒宴是自己雇了厨子来做的,荤素皆宜,主宾尽兴。吴掌柜为人正直和善,是以愿意来他家添喜的人也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