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今日突然说他杀了府里的当家娘子,却让秦胜光摸不着头脑。
这却是为何?无缘无故,还能是突然失心疯了不成?
这个想法倒也不成立。据杨思所说,身边剩下的那十几人都是贺涌的同伙,肯定是预谋杀人。
面前的茶凉了一半,秦胜光仍思绪凝重。
于是他将衣裳一换,赶快给杨思的帛书加盖了官印,随着一起去了褚府。
正是桃花开的日子,褚府的院墙边上种了一排桃树,后面栽着李。取的是“桃李不言,下自成蹊”的意思。正是他已故的恩师所钟爱的两种良木,以及时刻警醒自己不忘师恩。
秦胜光一扶官帽,低声叨咕了几句,“在墙边上种树,这般‘意境’,也就他褚参军想得出来。”
上前叫门的小吏,敲了门环第四下,听得木销一声响,门从里头打开了。
家丁穿着一身重孝,肿着双眼开了门,“找哪位?我们府中有丧事,无事郎君不见人。”
小吏将腰牌拿出一亮,“我等是州府公差,奉命办事,烦请通报。”
一见是公事,家丁便立刻揖了一揖,返回去通报了。
秦胜光叹了叹,无论如何愁云惨淡,这命案始终是要查清才行的,“不过,小侯爷不曾来吗?”秦胜光转头,低声问道。
得到的,当然是如眼见版的确然事实。
“昨日召侯受了伤,且碍于参与了此案,便回避了。”杨思昨日一见衡沚的表情,便会了他的意。
虽说具体的情况,他并不知道。可小侯爷要做的事,也轮不上他过问。
杨思只从衡沚那儿收到了一块染血的木牌,今日要做的,便是将这贺涌的随身之物与日常居所,一概清查个透。
不过多久,服丧的褚惠便带着人踉跄着赶来。
看着昔日温朗如玉的好友如今失魂落魄,手中执着木杖,秦胜光心中总不是滋味。于是连忙下马来,赶上前去扶了一把。
“逝者已矣,伯闻还要节哀啊。”伯闻便是褚惠的字,正巧加冠的年纪尚在京中,从恩师那里得了这二字,一唤便已是数十年之久了。
褚惠眼下乌青,血丝密布,脸色也粉刷似的惨白。身上麻衣的褶皱里,落了好些纸灰。
虽说这样俗套的话,并不能对褚惠起到什么节哀的用处,可这也是秦胜光由衷所愿了。
杨思在半步之外,细细地打量着褚惠。那些纸灰,非一时半会能够累积的。褚惠身上如此之多,香烛的气味如此之重,说明他自昨日夜里到家起,没有离开过灵堂半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