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姀转念,却又打心眼儿里并不想与邶堂沾上什么密切的联系。
若想得到什么消息,其实最多不过去封信给崔夫人就行了,可阿姀又不想这么干。
养育自己这些年,本就是她受苦了,岂能再因这些牵扯她进来,这可是谋逆的大罪,是要被文臣口诛笔伐,甚至一辈子刻在耻辱柱上的。
“没什么,就是问问。”阿姀敛眉,随口答道。
一切都等到进宫时,再做打算吧。
衡沚捕捉到她些许低落的样子,想了想,拍了拍,“坐过来些。”
做什么?阿姀不明所以地扬了扬眉,但也懒得问,心里还想着别的事,便凑近了些。
直到寻常挽弓握刀的那双手落在她颈侧,轻轻一捏,掌下皮肉倏地开始酸痛时,阿姀才忍不住皱着脸缩了缩。
“别躲。”衡沚手腕一转,又转换成扶住她肩膀的动作。
暑热本就令人胃口消减,连日来又一刻不停地忙,阿姀似乎又瘦了。衡沚看着自己的掌心拢着她,完全淹没了她肩膀的轮廓。
“日日低头,都不怕脖子锈住。”
也就起初那几下酸痛特别明显,之后阿姀便愈加觉得松弛下来,头晕的症状也消减了许多。
忍不住仰起头来,享受着小侯爷金贵的双手按揉肩膀,阿姀望见了夜幕中点点发亮的星子。
“就是习惯不太好,总低头看东西,你又岂非不知。”嘟囔两声,心里那点闷的东西,也随之消散了,“忙着做大事来着,好不容易学会的一点招数也快忘光了。”
衡沚的力道十分得宜,既不会下手太重,也不会太轻而起不到功效。总之是有些按摩天赋在身上的,就如同小时候习字练习笔锋或是学弓射靶所必要修习的力度一样。
就是当下去东街支个摊子,大约也能挣不少的。
阿姀心想。
七月流火,九月授衣,口口相传的习俗,落到今年,也不大好用了。
暑热持续到了九月初,从榴花开到桂花,学堂的修葺都已然完成了最复杂的地步,只差添置些家具的时候。
水长东堂中。
“受不了,真是受不了。”如醉摘下幕篱走进来,扑簌着自己的衣裳,“那东家家中种太多桂花了,风轻轻一吹,便吹得我浑身都是。”
香气也冲人,像是整个人掉进桂花酒里似的。
一切芳香的物什,果然都是可远观而不可近。
周嫂子在折元宝,阿姀坐在她身侧的位置看账,两人不约而同地笑了笑。
“晚春的丁香,秋日的桂花,是一个比一个浓烈。”周嫂子扬着下巴指了指对面的位置,示意她坐着歇一歇,“怎么样,没为难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