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楚怀治在原地跪下后,将一物递给郑郁。
“它也在这儿?”郑郁认出这是楚怀清生前最喜欢的筚篥,从楚怀治手中接过。
楚怀治正襟危坐,说道:“出殡时我放的。”
就着宫灯映出的光,郑郁细看着手中的筚篥,往昔画面一一闪过,皆是梨树下楚怀清吹奏筚篥曲的场景。
楚怀治道:“吹吧,二哥许久没听了。”郑郁摩挲着筚篥上的“清”字,哽咽道:“我怕不像以前那样好听。”
“就是难听二哥也不会出来打你。”楚怀治坚定地看着郑郁。
郑郁悲伤被楚怀治击碎,剜了楚怀治一眼,说:“你怎么这么说你哥!”楚怀治面无表情没说话,郑郁又说:“吹哪一首啊?”
楚怀治嫌弃道:“你不就只会一首吗?”
“不好听你就把耳朵捂上。”郑郁深吸几口气,吹起那首楚怀清教他的雨霖铃。
筚篥之声悲调激昂,雨霖铃本带悲意,在这四周深静的地宫里,更被无限放大。
筚篥声宛如天上来,添着塞外黄沙漫漫,又带有江南雨后无声呜咽之感。那一刻石壁上的仪卫、侍女似是重现于世,围着穹顶辗转婉游,悲泣诉说黄泉数尺下的凄凉。
楚怀治借着黄光只看郑郁身姿端正,垂眸低首,神情专注却有悲伤。身着素衣似雪,白皙的肌肤被光影笼上一层神秘感,像极了天宫里的如玉仙君,纤长的手按出他曾经听过无数遍的曲子。
楚怀治想着他这二十年听过无数曲子,可只觉郑郁吹的最为动听。
一曲毕,郑郁感到楚怀治一直看着自己,有些不好意思地问他:“还能入耳吗?”
“好听。”楚怀治沉默片刻从怀里拿出丝帕,凑近后细擦去郑郁脸上的泪。
郑郁抬手摸脸,已是泪水横流。
楚怀治很温柔的给他揩去泪水,可郑郁总觉在那轻柔的动作里,他好似抓住了什么。
灯光微亮,郑郁失神地看着眼前人,楚怀治表情没有以往的冷漠,仿佛在这个特殊日子里,他又变回长于兄长膝下的少年。
郑郁脑中忆过许多事,在东宫初见楚怀清时的场景、洛桥上少年的笑、古道旁楚怀清的笑、母亲魏慧临走时的病容,幕幕如走马灯般转过。
楚怀治见郑郁脸上泪越擦越多,柔声道:“再哭,明日可不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