驾驶位上阮星莹把车开得极慢,不时偷看车后的蔺观川,忽而就道:“少爷,有人拦车。”
狭长丹凤眼闻声抬起,他顺势而望,只见路边一个纤瘦身影跪着叩首,无数车辆疾驰从她身旁而过,没有半刻停留。
少年凝视那个人影,距离自己越来越近,最终还是命令:“停车。”
车辆稳稳停在路边,蔺观川自行推门而下,就连锃亮的牛津鞋陷进泥地里也没去在意,因为他已然撞进了一双眼里。
那是一双怎么样的眼睛呢。
像是一泓泉水,明亮见底,又如天上红日,闪光璨璨,清澈而坚定。
眼睛的主人是个小姑娘,额上已经破了,沾着泥巴和碎草,看向他的眼里含着说不清的希冀。
“求您了,救救他!他突然就倒在这边……”蔺观川跟着她的手势瞧过去,这才看到更远的地方躺着位老人,不知生死。
正欲撤回车中的脚步顿住,红色唇瓣抿成条线,他的犹豫逐渐在少女渴求的视线里消匿,转为某种信念。
他不在乎帮助这个少女,老人是否会被救活,这对自己没有价值。
他在意的是,如果不帮助这个少女,自己是否会损失那副“好人形象”。
他的确不是个好人。可他知道自己得做个好人。
孝悌忠信,礼义廉耻——尽管不想这么做,可自己就应该这么做。
于是根据曾经学的急救知识,在对老人进行了简单的检查后,蔺观川当即把他一把抱起,送进了车里。
他回望有些呆愣的少女,拧着眉把她扶起,“上来。”
“谢谢谢谢!”她忍着膝盖处传至全身的疼痛,拉住少年伸过来的单手。
短粗的小掌上满是疤痕,像是鸿沟般深入,横在两人中间,她抓住他修长的手掌,借力而起,成功登车。
阮星莹油门直踩到底,蔺观川正忙于对老人的施救,少女的眼神乱瞟了一会儿,这才落在少年身上。
仔细一看,她才发现对方居然穿着和自己类似的校服,只不过自己是初中部的,而对方则是高中部。
车辆飞速驰行,直达最近的医院,阮星莹被他示意得忙上忙下,自己则倚在走廊,慢慢擦着手上的未干的泥巴。
少女和他站在一起,有些不知所措,望着少年伸来的手,接过对方递来的东西,居然是张手帕,“擦擦。”
“谢谢。”她局促地再次道谢,有些慌乱,却无悲伤。
蔺观川看了看走廊远处的房间,适时地递过解锁了的手机:“叫你家人过来吧。”
“什么?”少女困惑地抬头。
他有些不耐,但还是慢慢解释:“你还小,让家里长辈来吧,那位老先生的后续治疗总得有大人在。”
“不是。”她听懂了蔺观川的意思,用干净的那只手推回手机,“我和那位老人不认识。”
“你不认识他?”这回换成少年困惑了,他盯着少女还在流血的额头,又问:“那是你撞的他?”
膝盖实在是疼得要命,她屈了屈膝,“我从那路过,看到他倒在路边,就想着能不能拦辆车帮他……”
蔺观川眨了眨镜片后的眼睛,“他和你非亲非故,为什么要帮他?不怕他或者他家属讹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