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一段时间早出晚归的努力,这部名为《森林奇遇记》的话剧排演进行到了尾声。
彼得街区这个大仓库而今已经大变样,再不是个空空荡荡的库房了。
现在这里有表面刷过漆显得色泽润亮的舞台,有层层叠叠垂下的厚实幕布。舞台上藏有他们奇思妙想设计出的各样机关。观众区有经过特别设计而成仿照电影院观众席的错位座椅。观众席的顶上天花板都动过许多心思,将其设计成夜晚的天空,夜空中一条由数条灯带组合而成的银河穿行而过,一轮明月悬在银河旁边,那是最大的一盏灯。“银河”灯带以外,也散落着星星点点的独立小灯,其中一些还凑成了星座。
除开舞台那一面外,大仓库剧院里其他三面墙暂时没有来得及加上更多设计。于是菲利克斯从义乌网购了一批气球,三人用电动充气机吹了好多气球,用这些五颜六色、各种形态的气球暂时装点起剧院的墙面。
这下一瞧,氛围果然热闹起来。三人都很满意,觉得剧院经由他们的努力,收拾得有模有样了。
经过讨论,剧院名最后定为“幸运”——幸运剧院。
既是祝愿剧院的一切顺利,也体现了剧院老板的名字。
娜斯佳:“‘菲利克斯’在拉丁语中就有快乐、幸运、成功的意思,多适合我们剧院啊!”
于是剧院外的大招牌订做好后高高挂起。菲利克斯也跑了一趟钟塔请托狄更斯先生帮忙为他们的‘幸运剧院’办理各种必要的手续。
幸运剧院外墙上张贴起他们自己设计并打印出的广告海报,用以宣传这家新开张的剧院即将演出的独家剧目。
不善社交的三个“社恐”甚至还为事业献身,克服心理坎坷到街区路口、距离不远的公园里分发过两天广告传单。
可惜的是,人们好像对剧院不太感兴趣,都是敬谢不敏、避而远之的态度。
或许都把他们的剧院也当成那种“午夜剧场”了吧。
定好的演出日来临。
剧院舞台后方的演员准备室里,科罗迪给机关做好检查,又来给木偶演员们的关节上润滑油。灵活的木偶演员们纷纷穿上漂亮而夸张的戏剧服饰。菲利克斯熟练地使用最近现学的化妆技术为木偶演员们一一上妆。娜斯佳绝不肯沾那些化妆品,于是便扛起了灯光师的职责,现下正在调试灯光设备。
与热热闹闹的舞台后方准备室截然相反的是舞台前的观众席,并没有他们预想中许多观众的喧闹场面。
观众席上稀稀拉拉几个身影,衬托得并不算大的剧院里显得那么空旷,冷冷清清。
菲利克斯将视线从舞台前方的观众席区域收回,为做好一切准备的大家鼓劲道:“那是玛丽孤儿院的孩子,他们几个年龄比较大,已经可以自由行动,就先过来了。一会儿晚些时候,还有好几个孩子会在护工阿姨们的陪同下来这里观看我们的演出。”
科罗迪脸色却不是很好,有些苍白苦涩:“那群孩子们要来也挺好的,我们的演出至少不是一个观众也没有的‘独角戏’。可是……这样的局面恐怕难以有所改变。难道以后也只有我们自己捧场吗?”无法将带有偏见的观众领入剧院,就无法用剧院里演出的戏剧改变那些带有偏见的观众——这就陷入一个死循环了。
粉色小香猪头套里没有传出什么话语。过了一小会儿,她或许是难以忍受颓唐悲观的气氛,摸出手机拨通了一个有段时间未联系的电话号码,顺手还点开了通话外放功能。
“嘟——”成功拨通规律的铃声响起。
还没响过几声,电话就被人接起:“你好,这里是美梦剧院。”
“马特经理,是我。”娜斯佳直截了当开口说出自己的通话来意,“我现在加入了一个新剧团,已经排演好一出戏剧,是讲述孩童在森林里的奇遇故事。我们剧团能否有机会上美梦的舞台?”
通过话筒传过来的呼吸声均匀和缓。
这边三人没等多久,就听那位“马特经理”有点失真的声音从手机话筒传出:“尤里耶夫小姐,您的离开真是我们美梦剧院的巨大遗憾。但我们往日相处还是非常愉快的。所以这样的合作,美梦剧院自然是欢迎的。但考虑到贵方剧团初出茅庐,或许经验方面尚且有所欠缺,还请允许我真诚地同您说两句心里话——”
“尤里耶夫小姐的编剧水平无可否认,但是这个孩童的天真故事,要如何吸引来早已成熟多年的大人呢?还是说,贵方在期望看到观众席中出现稚嫩的孩童?可恕我直言,我在美梦剧院里工作十数年以来,从未在出入剧院的人群里见过孩童的身影。倘若演出的结果并未如您的预期,贵方如何想呢?”
倘若演出的结果并未如您的预期,贵方如何想呢?
通话已经挂断一会儿了。
三人坐在舞台上台入口处的楼梯上沉默了也有一会儿了。
科罗迪显而易见的灰心丧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