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急通道直达楼后角落中的一扇白色铁门,加茂伊吹走出建筑,按照街旁路牌的指引,直奔附近的地标性建筑而去。
此时加茂伊吹并没感到影响行动的痛意,但作为交换,左腿的存在感也显得格外薄弱,像是大脑直接截断了小腿部分的神经,虽然血肉还有实体,却已经不受他本人控制。
他只好一路扶着墙壁慢慢走,回头瞧一眼后方的情况,只见水泥路上有条不太显眼的血痕,淅淅沥沥地划到他脚跟,这才发现用来为伤口止血的赤血操术已经开始逐渐失控。
力气逐渐衰竭,加茂伊吹自知或许无法再坚持太久,即使他真的走到了方便与人会合的位置,恐怕也会因为步步滴血的惨状引起一阵骚动。
于是他干脆坐在地上,靠在冰冷的围墙上,给夜蛾正道打去了电话。
自从加茂伊吹选择投奔夜蛾正道开始,他就注定要欠下对方太多人情,此时的情况不允许他犹豫太久,普通出租车无法将他带进被特殊结界保护的医院,也只有夜蛾正道是送他就医的最合适人选。
夜蛾正道很快接通了电话,加茂伊吹说自己在与咒灵作战时受了伤,现在连意识也不太清醒,只能麻烦他来接应一下。
加茂伊吹发送定位时,已经彻底没力气继续施展赤血操术,原本被控制着贴在小腿周围的血液瞬间四散开来,打湿了他的衣摆,在他身下瞬间摊开一片赤色。
或许是从他的语气中听出了事态的紧急程度,他还在连声道谢时,夜蛾正道已经挂断了电话,匆匆朝定位中的位置赶来。
腿上的伤口还在恶化,归根结底是因为没能在第一时间对创面进行简单处理,流失的血液带走了一部分胃酸,却无法洗净所有沾染胃酸的位置。
仍然有粘稠的液体挂在裸露的肌肉上向内腐蚀,加茂伊吹头脑发晕。
在保持清醒的最后时刻,加茂伊吹脑中昏昏沉沉闪过一个念头:如果夜蛾正道来得还是太晚,那还不如叫五条悟顺着咒力残秽一路找来将他带走,总比不明不白地躺在这里要好上很多。
但五条悟是个有分寸的人,返回后见他消失,应该也能猜到他是不希望此时再有进一步接触,即使能够一路追踪至此,想必也不会主动跟来。
——真的……太冒险了。
他终于彻底失去了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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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茂伊吹再次醒来是在医院的病房之中,房间布局相当眼熟,病床不远处的平行杠证明了他的猜想——时隔不到三天,他又回到了相同的病房养伤。
门外有谈话声传来,透过那方小小的玻璃窗,他看见夜蛾正道与医生正聊着什么。大概是谈及了他的伤势,男人本就凌厉的五官上显出更加严肃的表情,看上去是与性格完全相反的极其不好相处。
两人就这样对上了视线,谈话声蓦地停了一瞬。
随后医护人员鱼贯而入,夜蛾正道跟在最后,进入病房后便直奔角落里的单人沙发而去,像一尊不可侵犯的石像般坐了下来。
加茂伊吹习惯了接受治疗时的大阵仗,因此只是安静地接受问话与检查。
托反转术式的福,大多数接受治疗的咒术师当天就能完全康复,但加茂伊吹不同,他在最特殊的机构中使用最传统的医疗方式,从问诊到住院都与寻常医院里的步骤没太大区别。
医生的结论很简单:加茂伊吹的左腿不用截肢,但要修养很长时间才能痊愈,恢复过程绝不轻松,皮肤表面也会留下无法祛除的疤痕。
加茂伊吹对此早有预料,只问了具体收费,医生称加茂家预留的资金还有剩余,支付各种费用绰绰有余,安慰他安心养伤。
等医护人员都离开后,加茂伊吹向夜蛾正道郑重道谢:“夜蛾先生,为您添了这么多麻烦,我真的感到非常抱歉。谢谢您对我的照顾与救助,之前我带去的那些现金一直被我放在客房床垫下面,还请您务必收下。”
“我知道仅用金钱来衡量救命之恩未免太过死板,”加茂伊吹说得诚恳,“如果您觉得有什么我能做的,还请您不要客气。”
夜蛾正道深深望着他,半晌后轻叹一声,回避了如此庄重的感谢:“你痊愈后就不会再留在东京了吧……需要我把你的猫送来吗?”
“好,那就麻烦您了。”加茂伊吹笑笑,他仿佛没意识到“痊愈”二字背后将代表怎样的煎熬又漫长的过程,依然平静又温和,“请帮我向夜蛾夫人说声再见,等有机会时,我会再来东京看望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