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绥音慢慢、慢慢发现,再多的爱也无法消磨他的痛苦,那些伤口只是被他遮掩起来,然后逐渐恶化、腐烂、扩散,变本加厉地折磨他,让他痛不欲生。
“不要歌颂伤痕,不要美化苦难。”傅斯舟开口。
阮绥音微怔,颤着眼看向他。
“因为即便被美化,伤痕打在人身上也是痛的。”傅斯舟喉咙哽了哽,“这不是你自己说的吗。”
他垂了垂眼,眼里凝着的水雾滴落下来,在脸颊划出裂纹一般的泪痕。
然后那断断续续的抽噎逐渐变为歇斯底里的哭喊,他蜷缩在傅斯舟怀里,就像是要把那些在别人面前隐忍强撑着没敢掉的眼泪都流干,仿佛那样就能把痛苦抽离。
他的眼泪依然让傅斯舟很不舒服。
引起人的共情一直都是阮绥音的超能力,但傅斯舟觉得他这招术日益精进了。因为一开始,傅斯舟看着他哭时尽管略有些不适,但不痛不痒,甚至更多的是不耐和厌烦。
而如今这种不适却让傅斯舟觉得很致命。
他已经很久没有过这样的感觉了,痛彻心扉,仿佛被卷入黑色的浪潮,水波灌入喉咙和鼻腔,胸口在一瞬间变得逼仄又冰冷,令每一次吸气呼气都格外困难。
他甚至开始跟随着阮绥音一起恨徐可阳、恨伤害他的人、恨这个世界。
“别哭。”傅斯舟回抱住阮绥音,箍着他瘦削肩膀的手臂收得很紧。
他从傅斯舟怀里抬起头,泪眼模糊地看傅斯舟,傅斯舟抬手,用指腹带过他脸颊的湿润:“……我们让他们都付出代价。”
他终于不再继续哭了,只是看着傅斯舟,缓缓眨了一下眼睛,水雾朦胧的眼睛逐渐清明,缓缓聚焦的目光炽亮又坚定:“……你…那天的提议,我考虑过了。”
徐可阳刚刚唱完热搜就挤到了高位,他想世界上不再有比这更可笑的事情了,他的痛苦、他的血泪凝成了加害者的一块垫脚石,赚足了所有人和掌声。
而他再也不想做那个只会躲在角落啜泣的废物。
他看着傅斯舟,略浓的眼妆和上挑的眼线让他原本柔弱苦相的脸庞显出一丝凌厉的攻击性,抑或是眼神的缘故。
“就按你说的做。”他说,“我不止要登上信鸽汇演的舞台,还要让徐可阳生不如死——”
如果他飞不起来,那就拉着徐可阳下地狱。
他两只手捏住傅斯舟的右手,像拉住一条悬崖之下攀缘的绳。
“你会帮我的,对吗?”
傅斯舟看着他,他泪流满面,唇角却挂着笑,两种极端的情绪在他天使一般纯然无瑕的面孔上碰撞,使他看上去有一种堕落的疯狂,仿佛暴雨前抓着寒风肆意燃烧的烈火,即便下一秒就要毁灭,他也会拼尽全力燃烧。